许侍阳的话一喊出去,别人犹可,张恪礼首先就不淡定了:“这怎么能行呢?这是父老乡亲的一点心意,难道因为叔祖给皇上当过差,连父老乡亲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就是啊,皇上准许老公爷会乡安葬不就是想给咱们老百姓们一点脸面么?”
“是啊是啊,不然皇上随便在皇陵附近赏一块地方给老公爷安身不就行了吗?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回咱们湖州来?”
张氏子孙一个比一个能扯。姚燕语听力非常,她虽然坐在灵棚之内,那些人只在外边嚷嚷,那些话也一字不漏的全都灌进她的耳朵里。
外边许侍阳也火了,正要发作,便听见人群外有人沉声一喝:“怎么,这是有人要咆哮灵堂么?!”
这声音太沉太冷,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威严之气,张恪礼等山野小民并没什么底气,便被这一声喝得纷纷转身。但见一位头戴五梁锦丝冠的男子沉着脸走了进来,来人五十来岁的年纪,身形修长,面容精瘦,一身素色三品公服,腰间金花带,外罩一层白绢纱。
旁边躲在茶棚里喝茶的唐汝町得到消息赶紧的上前来,恭敬的拜下去:“下官唐汝町见过顾大人。”
“你个县太爷在这里坐镇,居然还压不住些许山野小民,真是令本官大开眼界!”顾允桐毫不客气的指着唐汝町,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
“大人息怒,刚刚下官有事没在这边,刚好有人回报说这边在争吵才急匆匆的赶过来,没想到却比大人晚了一步。”唐汝町的脸皮够厚,嘴上功夫也不差。
顾允桐懒得理会唐汝町,只转头问许侍阳:“怎么回事?”
“属下辅国将军府护卫许侍阳见过顾大人。我家夫人吩咐,老公爷一生清白,从不无辜受人好处。所以葬礼也不许收礼钱。属下刚在传夫人的话,这些人竟然七嘴八舌,不但公然不服,还对皇上的旨意有所质疑。兹事体大,属下不敢擅自做主,正要去回夫人。”许侍阳也不是好惹的,上来就给这些人扣上一顶质疑圣旨的大帽子。
张恪礼虽然只是个平民百姓但却不傻,顿时吓得汗出如浆,慌张跪在地上连声喊冤。顾允桐连唐汝町都不放在眼里,更不会理会张恪礼,只命随从把这些无理取闹的乱民叉出去,然后和颜悦色的问许侍阳:“辅国夫人可在?”
许侍阳一拱手:“回大人,我家夫人在里面。”
“快快替本官通报一声,就说湖广布政使顾允桐来祭拜老恩公,并拜见辅国夫人。”顾允桐看着白绢飞扬的灵棚,脸上浮现一丝悲哀酸楚之色。
“我家夫人说了,顾大人来了,随时可进去拜见老公爷。”许侍阳微微弓腰:“大人,请。”
“好。”顾允桐抬手正了正发冠,然后是衣领,衣襟,方恭敬地跟在许侍阳身后跟进去。
进灵棚之后,首先得上香,继而叩拜。顾允桐直起身来的时候,眼圈泛红,看着面前的棺木许久说不出话来。
姚燕语上前福身回礼:“顾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请旁边奉茶。”
顾允桐这才回神,忙躬身下去:“下官见过辅国夫人。”
“顾大人多礼了,快快请起。”姚燕语抬了抬手,请顾允桐去青色的帐幔之后落座。
云瑶也在里面坐着,顾允桐进去后又跟郡主见礼。云瑶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免礼”便不再多说。
姚燕语陪坐一旁同顾允桐说话,顾允桐问过云都城的地震,及老院令生前可有什么叮嘱,从云都城到湖州一路可还顺利,夫人如何安排葬礼等。
姚燕语叹息着说了些话,最后说道:“至于葬礼如何安排,原本有礼部的官员跟来,一切都是有定例的,倒也不用我操什么心。只是当地的一些风俗民情我们却不懂,还仰仗大人多多指点。”
顾允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拱手道:“夫人放心,这边的事情交给下官了。下官这次过来本就想体察一下湖州的民情,索性等老恩公的事情安排完了再回去就是了。”
“如此有顾大人照应,那我就省心多了。”姚燕语客气的说道。
“应该的,老恩公对下官恩重如山,他生前下官没来得及报答这份恩情,如今是最后的机会了。”顾允桐说道。
姚燕语是真的放心了,不管怎么样,湖广布政使这个铁面无私的主官坐镇,总比唐汝町那个心怀鬼胎的强百倍,那些跳梁小丑自然要收敛了。只是,她放心得还是早了点。到了出丧这日,原本定好的张恪礼的父亲给老院令摔孝子盆,扛幡引路的,可他却忽然说病了,没办法参加葬礼了。
礼部的主事官进来请问姚燕语:“这该如何是好?没有人摔孝子盆,没有人打幡引路,这丧礼可就不齐全了。”
姚燕语冷笑道:“这是见丧礼没有礼钱收,才摆脸色给我看的吧?”
顾允桐则摆摆手,说道:“这些人不过是跟老恩公一个姓罢了,说起来算什么一家人?他们不来,老恩公倒是该高兴了。至于打幡引路摔孝子盆的事儿夫人也不必担心,让我家二小子来好了。”
姚燕语忙道:“这如何使得?”
“这有何使不得?拙荆当年若不是老恩公出手,早就去见了阎王了,哪里还有这混小子出世?”说着,便转头吩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二儿子:“你去,换上衣服,该干什么,怎么干,都听礼部这位大人的。”
顾家二公子忙躬身领命,跟着礼部的官员出去了。姚燕语起身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