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逸素来记不住人名,若是有男有女,人口再少点,还好辨认些,这一大家子雄性,围坐一堂,一时间哪能记全?
好在他人未成年,遂被隋相归为小孩一堆儿,接下来的聊天寒暄倒用不着他上场发话,不然真个认错人,把个主从颠倒,还不逮让众人笑话死!
重要人士一一引荐完毕,便是众人吃茶聊天进一步拉近关系的时间。这么一堆人在场,隋相当然不会提及那些政治敏感话题。只说说笑笑,聊些冯绍隋似锦这些年的境遇又交流些没营养的见闻轶事。
冯逸听得实在无聊,又不能表现出厌烦之色,只得耐下心情一边表现出正襟聆听的乖样,一边神游太虚……
冯逸正低头计划着这“迎新会”结束后的事宜,他要先回到分配的卧房内写两封报平安的信寄予韩如意、黄丹,一个月杳无音信,想必如意会很惦念吧,然后再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上一大觉,补充下这一个月颠沛中流失的能量……
他真在那兀自想的美,突然感觉一只柔软小手攀上他的腕骨处轻轻拉扯,冯逸扬眼一看,正是刚才介绍过那个四五岁大圆溜溜招人喜爱的小堂弟隋戚扬。小家伙坐在他身旁,表情古灵精怪,那双灵活的黑葡萄眼珠此时正与他对视,然后又向在示意他什么,悄悄瞟向前方主位隋丞相处。
家族座席次序向来以老少尊卑划分,尽管冯逸是跟着冯绍、隋似锦新鲜回归的家族成员,依然坐于第三代后方席位之中。
冯逸见小表弟看向他后又瞟向主位,已经意识到什么,立即抬头向主位望去。只见此时,他那从祖父隋丞相正满面和蔼但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己,好似适才问了什么,正等待自己来回答。一众亲戚也是表情各异望向这边,而他大父冯绍看到冯逸那脸不知所谓的表情,已经意识到儿子刚刚溜号了,压根儿什么没听见,蹙着眉很不赞同地瞟了大儿子一眼……开小差神游,还被一众第一次见面的“亲人”抓了个现行,还真不是一般丢脸啊!
冯逸见此情形,老脸腾地一红,不好意思地轻咳一下,翩然起身施礼歉意道:“连日奔波,身心倦怠。今日终于返回从祖父家中,顿感安逸温馨,一时精神懈怠,竟未听清从祖父祖父召唤,还请祖父责罚……”
施礼中规中矩,说辞中也未想逃避责任而是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且又是第一次犯错,理由还挺充分。隋丞相虽说素来制家严谨,眼里容不得沙子,到底也不能才见面就施以惩戒。他用他那睿智的老眼盯了冯逸一会儿,才面带笑容和蔼可亲道:“逸儿年纪尚小,旅途奔波也的确辛劳,今夜便可好好休息一下!适才听你从父说你在边城学馆成绩优秀,如此甚好,明日你便跟你堂兄们在家中书塾学习吧,待到春暖花开时节,亭之馆招收新学员,你们正可一同前去试下学问……适才我便是问你,对此决定可有异议?”
哪敢有异议啊?冯逸低头遵从。暗暗抱怨,隋似锦可真是大嘴巴,不知道什么就谦虚啊,就以为自己儿子最好!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当然是扮猪吃老虎,低调最可靠,这下别被众人笑话就好了……
“孙儿认为如此安排甚好,谢……从祖父关心!”说完又是深深一躬。这隋相倒是挺重视教育,可是也不能一日也不让他多休,明日就让去上学?唉……苦啊……
可能是冯逸那句“身心倦怠”起了作用,接下来隋相倒是速战速决,只嘱咐安排一些“流馨园”的生活需求事宜,便叫大家解散了。
总算熬到结束,冯逸急忙跟随双亲返回自己屋内,收拾好行李中自带的物品,将一应生活用品放置妥当,又拿出笔墨砚摆在屋内书案上,摊开张纸,开始酝酿写信……
这流馨园中,冯绍隋似锦居于正房,冯逸这卧房则处西厢。冬季日落稍早,此时正是要夕阳西下之时,几缕夕照透过牢固遮风的窗布射入屋中……
冯逸右手执笔,左手有节奏地敲打案面,歪着脑袋,苦苦思索。前世里,自从有了手机,有了电脑,冯逸基本就没写过信,这信该咋写都有些不知道了!黄丹那封还好说,报个平安,说下近况也便行了。如意那封却不知如何落笔,若只报个平安,于两人如今关系来说,未免太过平淡乏味。可若是依着心情,写一些你这一个月还好么?有好好吃饭睡觉学习么?很想我吧?我也挺想你的之类的酸话,冯逸搔搔头发,可真写不出啊!
况且他这发一次信,要转手几个人才能到达韩如意面前还不得知,谁知道其中有没有那种人品不可靠的,再被偷看了去可怎么得了?
冯逸本着正大光明叙同窗好友之情又不失关心之意的原则,斟酌用词,把能罗唆的全罗嗦到,什么好好学习共同进步,什么天冷了我穿挺多你也穿的挺多吧,什么我现在一想到你就吃得好睡的香,你也要吃好睡香想想我……给韩如意写了满满四大张信纸。黄丹那封,他也照葫芦画瓢,写了一大堆废话,用去三大张信纸。将两封信密封好,又摸了摸厚度,很好,没有厚此薄彼,应当看不出什么不同!只等明日把信送出即可。
写好两封信件,已到了掌灯晚饭时间。隋丞相体谅冯绍一家人路途奔波,今日也便命府中厨子置些好的饭菜送入“流馨园”,教他们食完后便早早歇息,明日隋府再举办个正式的“迎新家宴”。
隋相府不愧为钟鼎之家、豪门望族,大厨手艺好的可达五星级主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