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大门被从内向外缓缓推开,只见一位身着蓝衫、头戴乌冠的中年男子自门内徐徐而出,那男子一脸严肃认真相,蓄着干净整洁的山羊胡,走到门口时,束手站定。
几乎是他一露面,立时间,原本还热闹喧嚣的桃林变为一片静肃。一个个适才还表现出眼高于顶的富商乡绅此时均面带恭维的笑容凑到中年男子近前,口称郑儒士,纷纷躬身见礼。
郑儒士似有些书生倨傲之气,并未对诸人露出什么好脸色,只依着礼仪对行礼之人轻点下头,便示意他身侧侍童开口。那名侍童看着也就十岁左右,接到指示后,上前两步,亮出嗓门喊道:“今日若缺馆秋试,凡六至十岁,身心健全,在边城落籍三年以上者,均可参试……现在参试者请依次在我身前站成一队!”
嗓音刚落,众父亲、仆从的一拥而上,急忙把各家儿子、少爷推到指定地点站好,生怕落于人后,还有些陪同的大父从父们抓紧最后一秒钟对儿子进行叮嘱。冯逸好笑地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跟在黄丹、韩如意身旁不紧不慢走到队伍后面站好。
这情景每年皆会上演一次,郑儒士见怪不怪。只待参试者都站定后,方看向排成一队青葱似的男孩们。他逐一细瞧,倨傲的、烦躁的、胆小的皆不入眼,倒是有两名排在后面的男孩神色平静,不急不躁,还能入目,郑儒士又细瞅了瞅,两人年纪虽小,但眉目清秀、气度沉稳、面色中自带一种文雅之气,非凡俗之物,心下微微点头。随后目光移到最后一名壮悍少年身上,他只略看一眼,便微微蹙了下眉,虽有异议却面上未表,也未多问什么……
郑儒士与诸人又等片刻,待时辰一到。他便转头走回门内,侍童亦不用他吩咐,指挥着二十几个排好的男孩跟在身后步入那扇乌漆大门之内。
只听得“呜—噗—”,大门在众人身后被重重合上,立时有两个胆子较小的男孩叫喊着向大门奔去。郑儒士听见声音,不耐烦回头看了眼,示意侍童前去解决。那侍童果真厉害,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也不知和那俩孩子说了些什么,一会儿功夫便见两人低着头平静地回到队伍之中,再不敢乱嚷乱动。两扇大门一关,就好似把若缺馆暂时与外面那纷扰庸俗的世界隔绝开来。
冯逸好奇打量四周,入目可见几座半旧不新的灰白色建筑,多是一层结构,重重建筑后,一座三层小楼鹤立鸡群,应就是那闻名遐迩藏书万卷的海苑阁。
冯逸遥望那雕梁画栋陈旧,却不失巍峨庄严的楼阁,突然有种目睹沧海桑田、世事变幻的伤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之意。一丝微风吹过,远处楼阁飞檐角上挂着的一盏小灯被风拂过、随风飘舞,似正在和遥望过来的冯逸招手……
冯逸悄悄望向两边,只见男孩们此时都在出神张望,包括黄丹韩如意亦是满眼新奇,顾不得其他,队伍行进的速度便缓缓慢了下来。
前面带队的郑儒士见队伍慢下来,意有不满,正欲开口催促。只听得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喝彩叫好声。
男孩们正是好奇好玩的年纪,又全部被那声音吸引,干脆停下脚步个个伸头向远处望去。
左前方离此百米处可见一片沙场,此时应是一群少年在学习骑射之术。
冯逸亦踮脚抻脖看去,只见沙场一周站立着二十几个身着骑射服的少年,场中正有一人骑马弯弓,此人姿态潇洒,令人艳羡,莫怪众人要赞声连连。
“骑马弯弓射大雕”这几乎是所有看过武侠有英雄主义男性都曾憧憬过的场景,冯逸当年也不例外,不过上一世终是没有条件。至于今世,冯逸心中暗喜,看来是可一偿夙愿了……
众人还未看够,便叫那郑儒士斥责了几句,继续向前行去。冯逸还想再贪看几眼,不得已,只得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不情愿的跟随队伍前行。
冯逸只不知自己那幅崇拜羡慕的小样儿早已全入了身边韩如意的法眼。韩如意怔怔地盯着冯逸红润激动的小脸半天,但见冯逸双眼发亮,不知正思索着什么也未发觉自己的注目,不甘心地咬咬下唇。坚毅犀利的目光亦望向远处,仔细打量起远处那抹马上神俊的身影……
穿过两处建筑物门廊又拐了个弯,众人便被带进一间宽大的雅室。雅室内布置清幽,正前方放置一厚重的沉木书案,古朴大方、典雅沉稳,应是为授课之人所用。书案右侧坐立一鼎一米高的圆台香炉,香炉中正有一缕白色烟气缓缓飘出,蜿蜒着升入空中,再慢慢消散,散发出一阵清淡幽扬的香气。下首处,四纵七行二十八副案台座椅依次陈列雅室之中,只这些案台却不是沉木所制,因经年使用,颇显陈旧,不过倒是干净自然。雅室两侧墙上挂有几幅山水、花鸟水墨画,冯逸看不懂是否为名家画作,只看出画作年代久远,纸张已然微微变色……
男孩们被郑儒士指挥安排着一一入座,郑儒士则撩袍坐入上首教授处。摸着山羊胡,怡然自得,一言不发。待诸位坐定安好后,先前那个大嗓门的侍童自案上拿起一叠纸张依次分发下去。冯逸接过来一看,分明是张空白纸张。
须臾,侍童分发完毕,站回郑儒士身侧。大声宣道:“今日秋试笔试共十题,我每读一题,你们便自行在刚分发的纸张上写上答案。要依序写下,万不可混乱顺序,自食恶果。记住完成笔试后,在下方标记上你们的姓名……现在开始,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