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绵凝视了片时,又道:“倘或你当初并无入宫……”萧清婉摇头道:“然而并没什么倘若。”赢绵长叹一声,撒开了手。正欲出言,萧清婉却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他微微一怔,萧清婉却已放开了手。
赢绵只顿了顿,便背过身去,说道:“去罢,保重。”
萧清婉鼻中微酸,仰头长吸了口气,便即戴了帷帽,抬步离去。
当夜子时,赢绵于牢中毒发身亡。
皇帝闻讯,虽震怒非常,却已是无法可施。因赢绵身犯谋逆重罪,不得归葬皇陵,便于城郊择了一处地方,草草下葬。又因太后有嘱,称此案牵累无穷,杀孽太重,赢绵又到底曾有功于社稷,便不曾为难其后人,令其姬妾胡氏并其子照旧住于摄政王旧日府邸,而那周氏却早于日前暴病而亡了。
同年七月,皇帝赢缊大婚,迎娶李敏,册其为后。大婚后五日,皇帝临朝,掌印亲政。
时日匆匆,春花秋月,夏荷冬雪,转眼已是四个春秋。这四年里,赢缊当政,天下大治,海晏河清,宣朝国内,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这日一早,天气清和,宸太妃来慈宁宫与太后少坐片时,闲话一二,寿康宫那边因有人来请,她便又起身去了。
待送走了宸太妃,萧清婉便独个儿在炕上歪着出神。穆秋兰看着宫人收拾了茶盘,上来笑道:“娘娘想什么呢?今儿天气好,不如出去走走。”萧清婉便道:“展眼贞丫头和慧丫头也大了,要替她们择婿了,放眼朝里倒没见合适的子弟,姐姐心里焦急呢。”穆秋兰笑道:“这是两位娘娘的眼界高,觉着谁也配不上公主,这还是太妃娘娘的两位。若是临到将来咱们东阳议亲的时候,太后娘娘还不知要怎么挑呢。”萧清婉笑了笑,说道:“早间叫她们收的露水,总要澄上三遍才能用,你说与她们。如今这些丫头,只是粗心,一句不到跟前,就丢三落四的。”穆秋兰道:“那冬梅姑娘还好。”萧清婉说道:“总是不及明月、青莺她们在的时候。”因问道:“青莺可有信儿来?她嫁的人家,也不知待她好不好。”穆秋兰笑道:“娘娘就爱操心这些事儿,今儿一早宫外便有信送来,因太妃娘娘过来,奴婢一时不及与娘娘看。明月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家与娘娘磕头呢,说是全托了娘娘的洪福。青莺嫁过去的人家,公婆待她很好,小两口也得意的紧。”
萧清婉笑了笑,说道:“她们也算服侍了我一场,总要替她们寻个好归宿,就只可惜了绛紫。”说着便不语了。穆秋兰见太后微有神伤,倒也不好多言。半晌,萧清婉忽又问道:“这几日见敏儿来请安,神色间总是不大对,待说不说的,那眉头又只管蹙着,问又问不出,到底出了些什么事?”穆秋兰笑道:“娘娘倒是瞧得分明。还能有些什么事呢,娘娘如今只管颐养天年就是了。正该享福的时候,又要操心起来。”萧清婉摇头道:“敏儿的性子,同她母亲很有些相似。凡事只爱藏心里,不愿同人说,又是个心高气盛的,人前不肯示弱。这般下去,一口气堵在心里,越发的拧了。若是寻常,哀家也不管这些闲事。然而她同皇帝成亲至如今也要四年了,好容易那肚子才见着消息,宫里到如今也还没个皇子,可容不得半点闪失的。”说着,想了一回,因笑道:“莫不是那左萤之又生事了?”
穆秋兰见太后正言此事,也不敢再相瞒,只说道:“这却不是,那左昭仪前次为娘娘训斥了一番,如今已收敛多了。奴婢这几日听御前的人闲嚼舌头根子,好似皇后同皇帝为着一个姓林的才人,拌了几句嘴。”萧清婉听闻,笑了两声,说道:“果真是皇后有了身孕,连个才人也要作祸了。”言毕,更不多话。
穆秋兰立在一旁,也不好多说什么。
片刻,萧清婉因觉发髻略松了些,使人拿了镜台过来,重新梳理了一回。照过镜子,忽向穆秋兰笑道:“哀家好似老了。”穆秋兰忙笑道:“娘娘正值盛年,哪里就老了!就是小一辈的嫔妃里头,又有谁及得过娘娘呢?”萧清婉轻轻说道:“那怎么这些日子,哀家总梦见从前的事儿,从前的人。一时是没进宫时,在家中窝着绣手帕子;一时是在坤宁宫里荡秋千。有时候梦见先帝,有时候是……”话至此处,忽然住了。穆秋兰心中会意,亦不能接口。隔了半晌,方才说道:“过上几日,便是娘娘的寿诞。皇上的意思,是要好生庆贺一番的。娘娘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