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当日里来人众多,与安汀交情好得自然要来,交情一般的,因女帝对这一家的眷顾也来了,倒是皇女们为了避嫌都没有来,只让身边的长史们送了礼物聊表心意。
翻看礼单的时候,安汀发现,燕王非但没来,连长史也没来过。这种事不算什么,毕竟燕王身为皇女,臣子家中的满月宴送礼是亲近,不送礼也说得过去,只是,在女帝、诸位皇女都送了礼物的情况下,燕王的行为就显眼了。
看到傅景疑惑的神色,安汀只说了一句:“紫光道人,是燕王推荐的。”傅景恍然大悟。
紫光道人伏诛,女帝恨得牙痒痒,难免迁怒到了推荐紫光道人给她的人,燕王因此遭了女帝的厌恶,虽没有明旨申饬,不过,在今年别的皇女都领了职务的时候,燕王依然头上光光,就连前两年得来的差事也丢了。这种情况下,她不怪安汀,那就是圣人了。
可是,谁让她推荐的人不对呢。安汀对道士并没有多少恶意,甚至好感度不低,然而女帝在不在位却关系到她的前途如何,况且,治下百姓过的不好,她这个主官心里怎么舒坦得下去。
与燕王交恶,安汀毫无压力,燕王从来不是皇位的继承人选,更何况,如今女帝尚在,再活二十年也不成问题,安汀只要用心做事即可,结交广泛手腕灵活,反而不美。
她本来根基不稳,没有家族护持,傅家虽好,却是外家,永乐宫主又是女帝的兄长,并不是可以完全托付信任的人。官场上风风雨雨,看似温和实则风险不断,安汀自任职以来一直小心谨慎,到了京城之后更是如此,就怕惹来什么麻烦。她最大的依仗对于官场来说用处着实不大,除了用心做事,就是维护住女帝对她的信任。
这么耗费心力,安汀有时候难免觉得疲惫,不过,看看傅景和安翊,又生出许多动力。
满月宴之后,天气渐热,立夏之日,女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到村里迎夏,督促耕种。今年京城附近归属于顺天府管辖的县城小麦长势极佳,此时正值灌浆时期,田边地头一股清甜的麦草香,一派丰收景象。有好拍马的直赞女帝乃是圣明之君,有上天眷顾,女帝被拍的眉开眼笑,舒心不已。
过了立夏,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京城中房巷众多,密不透风,女帝上了年纪,不耐热,去了避暑行宫办公,嫡女楚王坐镇京城。自女帝上次南巡以来,倘若离京,楚王便是临时的代管之人,诸位大臣皆以为楚王便是女帝属意的太女。
自古立嫡不立长,楚王身为皇嫡女,本身就拥有不少支持者,为人又品性卓越,学识广博,诸位大臣不仅仅从儒家传统上考虑,就是从未来女帝会如何的上面考虑,她都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宁王和燕王两人,前者早先因结交太多被女帝不喜,又被卢寒的贪腐一事扯了进来,不止她,连带着桢王都在女帝面前没了脸面;后者局限于生父身份,本身就没多少支持,如今出了紫光道人一事,更是希望渺茫。
只是,女帝一直不说什么时候立太女,诸位臣工心里虽不踏实,却也无可奈何,身为臣子,总不能逼宫罢。
女帝出京之后,安汀与皇嫡女免不了因为公事接触过几次,只觉得对方性情稳重,遇事不缓不躁,处事手段果决。楚王对她的态度亲和,与其他臣工一样,并无其他特别之处,行事堪称谨慎。
屈指算下来,皇嫡女已有三十多岁,和安汀年纪相仿,膝下两男一女,长子长女都是正君所生。今年长女已有十岁,往年生日都过得低调,今年是个大生日,生辰宴办的比往年盛大了些。
正好休沐日,傅景前去赴宴,送他出门之后,安汀拎着礼物去见高瑜。
今年入伏之后格外炎热,高家面积不大,三四亩的宅院无处修池塘纳凉,家里种的又多是桂花、腊梅之类,遮不出多少阴凉,虽然还是上午,就已经十分燥热,青石路上被晒得白花花的。
随下人进了待客的厅堂,高瑜正在猛摇扇子,她本就是怕热的人,今日学生们都有事,她在家索性也不讲究衣装,长衫的衣襟畅开,见了安汀只潦草打了个招呼:“自便,自便就是了。这鬼天气,真热……”
下人端来了茶,安汀道了声谢之后,把手里拎得提盒递了过去,笑道:“送给先生解暑用。”
高瑜刚接过提盒,就觉得凉意透手,打开一看,满盒的碎冰块簇拥着一罐青碧荷色的圆瓷罐,入眼就是一阵清凉之感。揭开瓷盖,罐里白白嫩嫩的冰豆花上,堆放着蜜制红豆,清甜之气随着凉意扑鼻而来,十分诱人。
她喜得眉毛直挑,吩咐下人给自己盛了碗豆花之后,剩下地连带着提盒一起送给自己的夫郎,顺便捡了两块冰丢进茶碗里,吃着冰豆花,喝着冰茶,这才舒爽得长出一口气,道:“这么热的天,没有冰真是过不成啊……”
去年安翊拜师的时候,已经到了夏末,接触的时间尚短,高瑜面上也是十分正经之人,哪知熟悉了之后,本性如此肆意。安汀笑了笑道:“先生何不去京郊山上住上一段时间?”
高瑜拿眼斜睨她,哼哼了两声:“你舍得让安翊跟我上山,齐王可不舍得。”
皇四女齐王的女儿也拜在高瑜这里求学,安汀听安翊说过,闻言,也笑笑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安翊的学业。
安翊鬼精灵地很,安汀从不拿这个时空里母子的相处情况束缚她,她也胆大妄为,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