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那两个骗子到底不曾犯下太大的罪过,老五各打了他们三十板子,却没有把人赶出去,只说要将他们俩仔细看着,省得出去再骗人。吴元娘虽有些不满意,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小声嘟囔了几句后,终于悻悻地过来拉琸云回城。
奸细还藏在军中,上辈子的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重演,一来老五会因此受牵连,二来燕军也必然大受损失,琸云又哪里就此离去,眨了眨眼睛,笑着朝老五道:“多谢邱校尉为我们主持公道。难得有缘结识一场,不如一起去喝酒?”说罢,她又扭过头朝舒明道:“前儿舒公子不是说城里有家不错的酒馆?”
舒明虽不大明白琸云为何会对面前这个粗鲁的铁塔汉子另眼相看,但面上却不露半分,笑着应道:“是老杨家的酒馆,在奉安城里开了有好几十年了,祖上传下来的酿酒手艺,别的地方却是喝不到。”
老五一听说有好酒,心里头立刻开始痒痒,酒虫几乎都要爬出来了,但他脸上却作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从善如流地应道:“既然小兄弟这么客气,我若是再推辞,岂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是吧!哈哈——”他一边大笑一边亲热地走上前,一伸手竟要来勾琸云的肩膀。
琸云还没反应呢,舒明已经急得跳了起来,突兀地“啊——”了一声,猛地窜上前来将老五勾住,搭着他的肩膀亲切地笑道:“来,我带大家一起去。”
老五性子粗放,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哈哈笑着与舒明谈论起老杨家的好酒来,“……我跟你说,老杨家还数那个高粱酒最带劲儿,那一口下去,从喉咙到肚子全给暖了,那香得呀——你还别说,别处还真酿不出他那味儿……”
吴元娘悄悄凑到琸云身边小声抱怨道:“那么个粗鲁不堪的家伙,何必跟他这么客气。满口小白脸,小白脸的,也亏得你们受得了他。”
琸云笑笑,朗声道:“这个邱校尉虽是粗俗了些,人却实在豪爽正直。你还别说,若今儿换了旁人,可不一定就信了咱们的话,说不准还要说我们污蔑人,翻过来敲一笔钱财。”
吴元娘一脸不信,讶道:“这怎么可能?”
琸云拿她有些没办法,摇头道:“等日后你回了宜都,仔细问问府里的长辈,便晓得这世道并非你平日里所见的那般简单了。”
吴元娘似懂非懂,想了一阵,又喃喃道:“我晓得呢,不说别处,便是我家里头,那些姨娘们也一个个都不简单,当着一套,背地里又另一套,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偏偏我爹还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后院一片和谐。真是笑话!”
别人府里的事情琸云如何好插话,只当没听见,笑了笑,快步朝舒明和老五追过去。吴元娘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怔,回过神来时琸云她们已经走了老远,赶紧又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等等我,等等我——”
“那小娘皮嗓门倒挺大的嘛。”老五掏了掏耳朵,啧啧道,又回头朝吴元娘看了两眼,凑到舒明身边小声问:“那小娘皮是你媳妇儿?这性子也太暴躁了,要我说,娶妻当娶贤,这种骄纵的小娘们还是离远点好。”
舒明哭笑不得,又生怕被吴元娘听见,压低了嗓门小声回道:“邱校尉莫要开玩笑了,吴姑娘只是……只是朋友,你别乱说毁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
“不是你媳妇儿,莫非是那俊俏小哥儿的?”老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问:“那小哥儿叫什么来着?你还别说,我邱老八长到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俊俏的后生。那模样生得……啧啧,真是比女娃子还漂亮。我看他性子很是豪爽,怎么就相中了那个跋扈的小娘皮?”
舒明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地帮吴元娘说着好话,“吴姑娘只是性子急了些,人却不坏。到底是大家小姐,从小被宠着,出了门自然要娇纵些。”
老五虽憨了些,人却不笨,听出舒明语气中的维护之意,朝他挤了挤眼睛笑笑,却没有再说吴元娘的不是,转而议论起各地的好酒来。
四人一齐到了老杨酒馆,寻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老五立刻招呼着酒馆小二上酒。店小二见他是舒明带来的客人,态度很是殷勤,满口应下,一会儿便搬了好几坛子陈年佳酿上桌。老五见状,哈哈大笑道:“老杨家的伙计死坏死坏的,每回老子过来他都不给上好酒,这回可真是沾了舒小哥儿的光了。”
舒明谦虚道:“我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不过是因为老杨与家父是故交,这才讨得几杯好酒喝。邱校尉若是喜欢,下回过来便说是舒府的客人,老杨看着家父的面子,便不会为难你。”
老五大喜,高兴地朝那店小二喝道:“你可听见了,下回我再过来,你可不能再把好酒藏着掖着,要不然,我就去舒家告状去。”说罢,又爽快地朝舒明道:“别邱校尉长邱校尉短的,我老邱在家里头排行老八,大家伙儿就唤我邱老八,以后老弟也这么叫我就成。”
“这怎么好,”舒明这会儿还是读书人,不曾经历过上辈子的艰难,面皮还薄得很,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喃喃道:“要不,我还是唤你邱大哥吧。”
“随便你都行。”老五很是痛快地一挥手,忽瞅见琸云已经拍开坛子封口,自顾自地倒了一大海碗,赶紧把自己的碗也送了过来,疾声道:“你别光顾着自己喝,也给我来点儿啊。哟,这香味真带劲儿,都钻到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