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殿金灿灿的,散发着幽暗的光。每个大梁顶端固定着用鲛人的油点的烛火,不过许是年头太久,已经灭了。
桑梓目瞪口呆的说不出一句话。
沈尘光倒是很镇静,沉下脸,举起火把,道:“跟我来。”
“沈大哥?”桑梓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嚯呲一声,一股风迎面吹来,她前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
极度的恐慌俘获了桑梓,桑梓不敢乱动,举着火把四处照,无边的黑暗似乎能吞噬光明,她根本无法看见一尺外的天地。
宫殿那边绿光幽幽,也不像有人在。
“沈大哥?”桑梓试探般呼唤。
哥哥哥哥哥……
回音阵阵。
“沈大哥?!”
这么个陌生地方,只有她一个人,无边的压抑袭来。轻盈的微风阵阵,似触动她的心,桑梓神经质的乱举火把。
“咻……嘿嘿嘿嘿……”
诡异的笑声响起,轻轻地,仿佛在桑梓耳边,边笑边吹气。桑梓吓的脸色铁青,抱着火把连退几步,一脚踩在机关上。
轰隆……
啊。
桑梓急速下坠,落至地面时,还好没有摔伤。她痛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手碰触地面,冰凉一片湿漉漉的。桑梓赶紧站起身,咚,直接撞到头。她伸手摸摸,原来这是个人为开凿的甬道,只有半个人高。
衣裳已经湿了,这甬道中寒气颇重。桑梓冷的直打哆嗦,抱怀往前挪。火把在这次的冲击中沾染水汽,火光变小。桑梓必须紧紧盯着前方的路,才能看见巴掌大的地方。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来了。桑梓想起之前那个大蜈蚣,头皮发麻,脚底溜的更快,看不看得清路也不管了,一个劲的快走。
毫无目的的乱转,她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前方又是何处。但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弱,这才算松了口气。
啪嗒啪嗒。
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
护着的火把光亮微弱,桑梓心提到嗓子眼,这条甬道似乎没有尽头,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可依然没看见出路。
冷汗不住的冒,黏湿了贴身的小衣,甬道内阴风阵阵,吹的有些冷。桑梓想起幼时和邻家孩童钻迷人的胡同,旁人都走了,渐渐黑的天,只有她一人在。
好像那时候并不怕,大着胆子哼小曲,有种走到哪里算哪里的豪迈之气。
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而今,只剩下胆小怯懦。
桑梓的脑中清明的回想过往,八岁那年被叶老太太强行拉走的悲伤,哭的泪人般空抓着自己的养娘,养娘一如她,哭的瘫坐在地上。
她没忘记,初到叶府的第一个月,她几乎饿的骨瘦如柴,没人会想到,堂堂世家小姐,竟没乞丐强壮。叶老太太为此忧心不已,不得已将乡下的养娘调来做乳母,才令孩童的她乖乖用膳。
而养娘呢?
十岁那年,叶老太太说,养娘想回乡了,特允准她离开。小桑梓拉着养娘粗糙的布衣,哀哀的求着。
养娘的脸上布满悲戚,蹲下身抚摸她柔软乌黑的头发,说:“阿梓小姐不难过,等小姐大了,可以去探望乳娘对吧?”
“咳。”叶老太太重重的咳嗽。养娘尴尬的收回手。
小桑梓听见叶老太太说,“快点走吧。”
后来的三年,她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初时是叶老太太不允她回去,继而,在其他小姐的欺负下,她顾着周旋,顾着在世家生存,便也忘了同养娘的约定。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桑梓顿住脚步,火光照在她脸上,泛出诡异的颜色。
也恰好她适时顿步,没有撞上面前的门。
桑梓不懂什么机关等物,想都没想便伸出手打算推门,好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什么都没有发生。
火把中的火有快要熄灭了,桑梓见这个房间四角有鲛人鱼油灯,她便踮着脚点了几盏,其中一盏没了油,无法点亮。
这房间本就不大,几盏鱼油灯一燃,整个屋内之物一览无余。
屋中摆设齐全,一间正堂、两间厢房。正堂凤椅一把居正中,上铺已陈旧不堪的鹅绒缎,质料上佳。
两边分置四五把檀木椅,整整齐齐,覆满灰尘。
桑梓走过格挡正室的圆光罩,那是寝室,雕着百子浮雕的漆花床上铺着被子,床帐分挂两边,亦堆满灰尘。
看起来这里是女子的闺房,每一处布置和摆设均是比较柔美的装饰。另一边厢房,摆着案几,案几上摊开一张发黄的纸,桑梓用手轻触,纸张立刻裂开,部分变成粉末。
案几边的纸筒中还放着不少字画,她怕一碰就粉碎,便不敢动手去取来看。
桑梓四处游移着看,那边一处博古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走到博古架前,试着看清后面的东西。那应该是一幅画,至于画的是什么,必须挪开这个架子才能看的见。
桑梓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搬。那博古架看着大,实际上不重,她一个小小女子,很轻易就挪开了。
那幅画保存完好,锦布没有一处掉色,画中是一位倾国般美丽的女子,她身着银色盔甲,目光坚毅,手持宝石镶嵌的宝剑挽出完美的剑花。
女子眉眼细细描绘,不是一般画匠能画出的,可见为她画像的画工,必是万里挑一的。
桑梓呆呆的凝望着女子,女子也冷静的看着她,双唇间若隐若现的淡淡褐色胎记,和她一模一样。
“你是谁?”桑梓怔怔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