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风在老人那双能看透世情的目光下,直觉如坐针毡,背后发寒,有种难以喘息之感,好在他心中早有天衣无缝的准备,当下哀声凄切,把当日雷灵山之事一一道来,不敢有丝毫隐瞒之处,而且这事也绝非谎言,天药子肉身被三色神雷当头击溃,阳神也受到无可恢复的伤势,本来就是频死之人,只是后来之事,在云天风看来,亦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跟师父天药子,都只想活下来罢,最后他笑着,天药子死了,如此而已。
只是,过中曲折,当世亦只有唯一活下来的云天风知道,便是在座众人皆为当世高人,也是万万想不到其中,毕竟玄门正道中,人人推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圣贤至理,对师徒关系的看重,可谓堪比俗世父子情分,甚至犹有过之,所谓“虎毒不吃儿”,谁会想到这玄门正宗,昆仑巨派的师徒俩,最后时刻竟会各怀鬼胎,反目成仇?
蜀山众人,本都是玄门中的大修行人,经历过世事的沧桑,早已看惯了生死之事,本来对天药子陨落一事,也只有痛惜一叹,可此刻听得云天风的话,却是越听越心惊,不出世的荒古雷妖,更是手持上古天雷奇鉴——‘仙都玉璜’这等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纯阳至宝!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竟平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天药子,死的不冤啊!谁会想到天地间至浩然至刚阳的无上神物,会出现在一区区妖孽手中!
只是,待完整听完这个昆仑少年这段离奇诡异的经历后,蜀山一众人,上至玄霄子真人下至以后辈身份晋升新一脉首座的凰冰璃,竟都一时沉默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燃苦大师,看的身旁那位故友真人脸色沉了下去,也不禁微微一怔。
许久,聂慕枫道人脸色阴晴不定,终于吐出一言:“你可是说,那个助妖为虐的蜀山弟子,自称……林、辰!”
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云天风心中一惊,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在那位焚阎峰首座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云天风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崩溃一般,可那漫漫黄沙上的一幕,忽的又出现在他脑海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这等重重威压,猛的的一咬舌尖,直直地往他看去,目光无比决绝,忽的一掌击在自己泥丸宫中,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如今骤变,便是众人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聂慕枫道人更是一呆,片刻后,惊道:“你……”
话方开口,只听那位已然身受重伤的昆仑少年惨然一笑,道:“苍天在上,日月可鉴,如弟子有一言属虚,必教弟子五雷轰顶,人神共诛,天地不容!”
如此狠绝的毒誓,大殿上的人几乎全都变了脸色,正道修仙中人,皆是极重诺言,毕竟这关乎到道心信念,否则一生修行,所谓何来?
昆仑一侧,一直沉默旁观的慕容龙幽,此刻也不禁正视起这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师侄来。
他身旁的洛雨菲更是捂住了欲张惊呼的小嘴,瞪大了眼睛。
清微道人一声不吭,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云天风身下,接住了他将要跌倒的身影,出手如风,立刻撬开已毫无知觉的云天风的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也不管多少,把倒出的药香阵阵的丹丸直接倒到了他的嘴里,待丹药化开,凝重的脸色方稍稍松了下来。
一直沉默着的幽玄道人见状,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看向云天风的目光间,带着几分欣慰和感动,随即往蜀山众人逐一看去,神色傲然间带着无比压抑的怒意,沉声道:“我昆仑弟子尚敢以死明志,敢问蜀山诸位道友,贵宗中可有这名为林辰的弟子!”
青云大殿上,一片静穆,蜀山众人的目光落到那位以死明志的昆仑弟子身上,皆是默然,欲言又止。
这时,只听得一阵朗声传来——
“弟子林辰,拜见诸位师叔伯。”
沧月大师身后静静立着的凰冰璃,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身子轻轻抖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抬起头,望着那个突然出现大殿门前的身影,怔怔不语。
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眼神仍是那般孤傲沉稳,这个突然而来的年轻人,不是林辰是谁?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座各位首座看的少年的到来,还是纷纷变了脸色,先前,谁会想得到,昆仑诸人口中那位助妖为虐,残杀同道的大逆不道之人,居然是这位有着蜀山第一人之高徒、六脉会武第一人、蜀山年轻一辈中至杰出弟子、身负光大宗门重责等诸多声名赞誉的年轻人?
这骤然而起的变故,实在让人措手不及,若这等事情属实,就凭玄霄子真人先前那番话,那蜀山今日可得真要清理门户,给昆仑一个公道。
可是……这个少年,实非寻常弟子可比,一身修行道行了得,远胜同辈中人,况且燕惊尘虽性情淡漠,对门下弟子却是极为护短,更何况对于这个忘尘峰唯一的入室大弟子?
虽然眼下他跟洛天衣不知何处去,可今日若他这弟子有什么不测,以他的性情,难保会做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来……燕惊尘一生坦荡,为人处世全凭一己好恶,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虽为正道,可更多人看来却是亦正亦邪,如今他虽没有年轻时代的轻狂戾气,可盛怒之下,他那柄忘尘剑,普天下当真还没多少人能抵挡得了。
聂慕枫道人不禁望向了玄霄子真人,却是见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