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以为,她这样骄傲自信的女人,永远不会有这样孩子气的姿态,竟不知道,因着一个男人,她变得丝毫不像自己了。
程信之笑了,笑得荒诞,随手挂了档。
车开得很快,车窗开着,窗外的风声很大,掺杂了她微弱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他的模样很好看,他那样的性子大概没有谁敢和他说。像一朵罂粟花,很美,但是绝对不能沾染。可是我知道的太晚。”没有睁开眼,她侧着头,唇边苦笑,“确切地说是躲不掉。”
似醉非醉,似醒非醒,谈起那个人,她恍恍惚惚的:“我与他相识前后不过半年,极少见面,他也总是寡言,没有交集,没有回忆,我却发了疯地对他着迷,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顿了顿,又笑,越发凄楚,眉间浸染寒霜冰凉,“兴许,从他还认识我时开始。”
这个女人大概真是醉得厉害了,才鬼斧神差地一吐为快。
只是即便是醉得厉害了,脑子混沌了,可唯独只剩下与那人相关的记忆,然后无限放大。
程信之不说话,只是听着,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加了速,只是,她声音还是很清晰:“还有,他狠,真的很狠,对人从不手软,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旁人说他深不可测、心狠手辣,是的,他确实是这样一个男人。桀骜狂妄、独裁不羁都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这样的男人,注定成为女人的蛊惑,只是他从不给女人机会。那时候我想,兴许我是个例外,至少他眼里看到了我,就算是交易,他选择的是我,不是别人,多多少少我是特别的那一个。我总是庆幸地想着,他即便不爱我,也没有爱别人。”
“我知道,他那样一个男人若是爱上谁,定是用上生命和一辈子的时间。”
那样一个男人,程信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身边这个女人若是爱上谁,大概也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或者是生命。
声音微微哽塞,她却倔强,不肯停下:“只是我不知道,他若爱上谁,那就是我的劫难。”似乎嗤笑,“现在好像开始了……”
醉酒的女人,伸手捂着心口,哪里很疼。谁说喝醉了就麻木了,都是自我安慰的谎言罢了。
“我不敢问,不敢找答案,甚至不敢揣测,因为会痛。”长睫颤抖的很快,眼角,有泪落下,“我终于知道——”
话未完,骤停,眼角的泪还未风干,她已经沉沉睡了,大概痛了,累了,不堪负重了。
她终于知道:他是劫,从他出现,她就开始万劫不复了。
皱着眉,她的劫,出现在她的梦里,不止不休。
她一个人的独白落了幕,安静了许久,主驾驶座上的男人苦笑着:“若是我早点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痛了?若是我先遇上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爱他了?”
他的问题在风里飘散,没有回答。
她的话只有在醉了才有勇气说出,他的话同样如此。
“我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还是晚了。”他伸手,拂过她的脸,声音干涩,“关盺,你知道吗?”
“你若爱上谁,那也是我的劫难。”
唇边的笑荒凉落寞,狭小的车厢里,他在自我嘲讽,因为她看不到,听不到。
这夜,谁成了谁的风景,谁应了谁的劫,都是宿命,只留空叹。
缘分这个东西,太少了,恰巧爱的人也爱自己,需要太多太多。
这夜,微冷,没有月光,星光点点稀疏,风吹得狂乱,不怎么适合买醉,倒更适合鬼祟。
夜深,关家大宅一片漆黑,接着丁点的星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趴在围墙上的身影,一点一点蠕动,看似十分艰难。
任谁看了这般情景,第一想法肯定是:夜黑风高月,偷鸡摸狗时。
只是,世事往往难料,正趴在围墙上动弹艰难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家小女儿。
“真是点背,在自己家还要爬墙。”围墙上的关艾猫着嗓子念叨。
人已经坐在了围墙上,有些颤颤巍巍的,关艾先将手里的旅行箱扔出去,才刚落地,发出声音很小,只是——
“汪!”一声吼叫,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坐在围墙上的人吓了一跳,一个白眼扔过去:“关小北,给我安生点,要是把老头给我招来了,我炖了你。”
那正嚎叫的狗是关家保安室养的一只狼狗,其实并不叫‘关小北’,叫‘赞古’来着,只是关家的二小姐一厢情愿地唤作‘关小北’,别人谁也不敢叫,谁不知道这家豪宅的主人叫关震北。
习惯与条件反射这种东西搁在狗身上也同样适用,‘关小北’一听命令,立马安分老实了,下蹲,坐下,摇头摆尾地在围墙下哈着舌头。
这狗,已经被关艾那厮教化了,一听‘关小北’三个字就条件反射了。
坐在墙上的小女人笑得人仰马翻,对着狗不吝夸赞:“这才乖嘛。”
关艾继续开始蠕动,用脚试探地去够地面,几经折腾根本不得法,咬咬牙,开骂:“臭老头,堆这么高的围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银行家,钱不放银行,放在自个保险柜里,老古董,活该招贼!”
骂完也不解气,对着围墙踢了好几脚,又坐回围墙,不敢乱动,一双眸子瞟啊瞟,苦恼:“这么高,有点脚软了。”颤颤巍巍摸索着起身。
“老天保佑,来个垫背的。”
念叨了一句,一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