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先前进去的宫女走了出来,微微施了一礼:“长公主正在殿中等候,娘娘烦请移步。”。
王娡客气谢过宫女,慢慢走进金华殿。
殿中极沉静,似是古庙般毫无波澜,空气里有隐隐的素净的芬芳气味,似乎还有婴儿特有的奶香。
长公主正端坐在榻前,仿佛是在烹茶。
她一举一动,无不端庄,那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沉淀出来的,举手投足之间,不可磨灭的端和气质,而非寻常金银珠宝,堆砌而成那般空洞无物。
王娡不愿意扰了这宁静的氛围,因此举手投足格外轻。
饶是这样,长公主还是笑着抬起头来,温声道:“你来了?”。
那样的语气,仿佛是王娡方才去赏了花般,完全熟稔的口气,让王娡心中多了几分平和。
她嘴角一点柔美的笑意:“臣妾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连声道:“王美人请起,你我二人辈分相当,不必如此客气。”。
王娡低头道:“长公主身份尊贵,臣妾怎敢僭越不敬?”。
果然长公主语气中多了几分赞赏之意,道:“素日常常听闻母后赞赏你知书达理,我原以为母后诓我呢,谁曾想竟是真的。你不必站着了,我正煮了上好的云间茶,你一起来品赏也好。”。
王娡略微推辞后,方才小心翼翼盘腿坐到长公主对面。
她二人相对而坐,茶水的雾气袅袅升起,映照的对方的容颜都有些虚浮。
二人静默无言,只听到小银吊子上茶水翻滚的声音,溢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王娡笑道:“这茶当真好香,似乎有寒冬腊梅松柏的清冽气味,又有百花齐放的馨香,甚是沁人心脾。原先只听闻真茶是无甚香气的,这样看来,也是在胡说了。”。
长公主声音温和,细密如鸦羽的睫毛微微垂着:“凡事总有例外。这是上好的云间茶,此茶需得平旦时分采摘。初初采下,有露珠在叶上,有处子以身体温暖,才得芳香扑鼻,入口清冽。”。
说罢,她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腻的皓腕,一串浓绿色楚玉镶籽金的珠串映得她的手愈发白皙。
她拿过一柄精巧的铜勺,舀了鲜水冲泡茶叶。原本蜷曲的茶叶,舒展开来,似是一朵朵碧色的小荷花。
她递过一杯给王娡:“此茶性暖,有孕女子饮用也是无妨的。”。
王娡感激于她的细心,微微吹凉了手中的茶水,轻抿一口,唇齿留香,她不禁赞叹道:“果真是好茶。”。
长公主笑意中带了几分促狭,道:“如今虽说早是我家的媳妇,到底吃了茶才算数呢。”。
王娡登时红了脸,吃茶这个典故,她是知道的,从前永涵也与她这样玩笑过,只是如今长公主也这样说,倒让她颇为不好意思。
长公主见她脸色微红,也不欲再逗她,只笑道:“王美人今日找我何事?”。
王娡见她问的直白,便也笑着道:“臣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听闻长公主上月诞下小郡主,想来必定玉雪可爱。臣妾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如今过来,一来不知可有福气看一看小郡主沾沾喜气。二来,也想好好向长公主请教孕中事宜。太医虽好,到底没有我们女子之间体贴。”。
她的一番话说得长公主眉开眼笑,凡是为人母者,大抵都是愿意听闻孩子被人称赞的罢。她点一点头:“你且等着,我叫乳母抱小郡主过来。”。
不多时,乳母便抱着一个襁褓过来了。
襁褓是一斥染色的齐国绸缎,上面用菖蒲色绣了几多小小的,娇艳的荷花。
王娡小心翼翼接过襁褓一看,里面正是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雪团儿似的婴儿,此刻睁着一双南珠般的眼睛看着王娡,樱红的嘴角还有一点奶渍,憨态可掬。
王娡原是对这个孩子并不怎样真心疼爱,只是乍看之下,仍旧是不觉看得痴了,不舍得撒手。
长公主见她这个样子,笑着打趣道:“你若喜欢,便送给你。”。
王娡红了脸,笑道:“小郡主当真是俊俏极了,臣妾真是贪看住了。不知道小郡主芳名是什么?”。
长公主爱怜地抚摸过女儿的脸颊,道:“单名一个娇字,叫做陈娇。小名便叫阿娇。”。
王娡道:“娇者,婀娜端和,肃肃有姿。当真是个好名字。”。
说罢,她唤过青寒,笑道:“臣妾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这两样,配了小郡主也还不算辱没,那脚镯是臣妾上月听闻长公主有弄瓦之喜后,命宫匠用了上好的金银制出来的,给小郡主算是臣妾的一点心意。”。
长公主捧起那串脚镯,赞叹道:“这样精巧的手笔,必定是花了极大的心思,王美人有心了。”。
王娡笑道:“能为小郡主尽一尽心,也是臣妾的福气了。但愿臣妾的孩子,能有小郡主一般聪明可爱就好了。”。
长公主颇为动容,道:“你这样仁心宽厚,生出来的孩子有你的福泽庇佑,必定也是活泼伶俐的。”。
王娡见她神色,心知她已是动了感情,心下不觉微喜。
只是脸上仍旧是逗弄小郡主的样子,摸着她的小脸儿道:“阿娇可要快快长大,长得和你母亲一样美丽端淑才是。”。
长公主笑道:“若说像我,母后可是头一个反对的。儿时她便常常说我没有女子温雅之风,若是生了的孙女还是这般,她一定会生气。”。
王娡小心替阿娇掖好襁褓一角,听着长公主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