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芷闻言也有些默然,安静垂下眼睫:“向来都是多情女子负心郎。皇后娘娘温柔细腻,是经不起知道这些的。”。
王娡心中愤恨越深,几乎掌击了玉石桌面,如玉的掌心微微泛红,容芷慌忙道:“娘娘小心身子。”。
王娡冷笑起来:“我只知道,薄幸锦衣郎,却不知道,大多男子皆是如此。可怜的永远便是女子,如此痴痴念念,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梦了一场罢了。”。
她的怒意微微消散了几分,心思重新平静下来,思索着道:“当务之急,便是告知姐姐。若是知而不言,于我而言不啻于亲手杀了姐姐的孩子,断了姐姐此生的念头,我是断断做不到的。”。
容芷点一点头:“娘娘说的是。只是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明日再做打算不迟。”。
王娡疲惫地点一点头:“也罢了,彼此都静心行事。”。
她端起那碗微微有些凉的白梨汤,制止了容芷欲热一热的举动,慢慢喝起来。
是夜,王娡躺在床上,久久不得入眠。
平日里温柔如水的皇帝,和那个她想出来的阴暗冷毒的形象,逐渐重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真假。
倏然她想起了永涵。彼时永涵曾经对她说过:“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自己当时的心情,也该是同皇后一样的,带着一些隐秘的喜悦。
尔今不过是无人处月胧明,那时的种种缠绵,都已经散落在天涯。
回忆里的温度渐渐消散,她害怕终有一天,回忆起来,竟什么也记不清了。
那时的自己,不过是小女儿情状。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掷梅蕊打肩头。不过是春酒一杯歌一遍,人生不知愁。
如今看多了这样多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她的心慢慢坚硬起来,再寻不到从前的温暖。
如果自己长久的和永涵在一起呢?以后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他会否变得和皇帝一样?薄情寡信,不思其反?
想到这里,她不觉暗笑自己,真是冷心久了,连带着对往昔的温存,都变的这样不信任。
皇帝怎可与永涵同日而语?且不说别的,前日在长信宫一事,已经将她的心灰了大半,永涵从未对她露出过那样的神情。
她突然笑起来,不过倒也不算冤了她,毕竟此事确实是自己做的。
想来到了宫里,每个人都变了模样罢。若是在一年之前,她怎能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谋算和心机?
已是遥山如画,短衣匹马,不胜秋。莫回首,夕阳下。
莫回首,她又怎能回首呢?自打那一日起,便注定了此生没有来路归途。
王娡觉得枕边有一点微微的凉意,伸手一摸,枕巾已是晕染湿了一片。
如今人前的笑脸维持的太久了,连流眼泪也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轻微地叹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日子这样缓缓滑过数日,王娡一直未曾思量好如何与皇后开口,只得日日揪心,当真难过得紧。
皇帝常来她殿里坐,陪她说话用膳,王娡心中虽是对这个男子惊惧厌恶,脸上也必得时刻小心,始终保持了和约的笑容,唯恐露出什么神色来。
毕竟,他再如何不堪,也是自己的终身所托。
况且这时候的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利用算计着他,求一口气一条命些许荣耀罢了。
正在王娡苦苦思索如何才能把话跟皇后说明白时,宫中却来了一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