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得露骨,既拂了柳语嫣的面子又将王娡抬到了众人面前。
王娡心内知道不好,想来众人更要嫉恨于自己,抬眼看见万静田也慢慢收敛了喜色,只沉着脸拨弄着衣服上的流苏。
不过是一瞬间的慌张,王娡便已经极快地转过神来,含了温顺的笑意:“粟姐姐谬赞了。左不过是妹妹运气好,怀了孩子,太子看在孩子的分上多怜惜我几分罢了。若是搁在平日,妹妹姿容粗陋,断断是入不得太子的眼的。诸位姐妹都年轻貌美,日后也必定多子多福。”。
她这一番话到底是略略将众人的怨气平息了几分。
太子妃也微笑着道:“太子仁厚,对诸位妹妹都是一样的疼爱。咱们不要分出高低上下来,伤了和气便不好了。”。
如此一来,众人虽还有些忿忿,到底顾忌着太子妃的身份,口上也还是顺从地应了。
请安回来,王娡只觉得累得慌。
虽是轿子来去接送,不曾下轿行走半步,身子自是无碍。
只是每次都得留心应付着诸人,不能落了错处和话柄去,也是着实费精神。
青寒见她懒懒得不爱说话,便有心想逗她高兴,亲自端了一盏珍珠桂圆炖官燕上来。
那官燕色泽雪白,桂圆粒粒饱满,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青寒笑着替她端在了玉石桌上:“这是奴婢看着小厨房做出来的,是太子妃娘娘给赏得上好的官燕,炖了这三四个时辰,绵厚多汁,最是滋阴补气不过的。小姐用一些罢。”。
王娡见她殷勤,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也不愿意拂了她的好意。
便拿过小银勺舀了一些,赞道:“果真味道是极好的。”。
青寒替她散开发辫,柔声道:“小姐吃得欢喜便好了,奴婢这几日瞧着小姐日日食欲减退,当真是急得不住。小姐即便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腹中的孩儿着想,万万不可伤了身子。”。
她这样说着,王娡倒是想起一事:“昨日夜里我嘱咐今早请邓大夫来看看,可去请了?”。
答话的是伺候在一旁的义忠:“奴才看见姑娘回来,便让弟弟去请邓大夫了,想来片刻就能到。”。
青寒笑着道:“如今越来越会当差事了,小姐平日里总算没有白疼你们。”。
义忠笑得憨直:“姑娘对奴才们的好奴才们都记着,怎么的也不能太粗笨给姑娘丢人。”。
王娡见他这个样子也是喜欢:“粗笨些倒不打紧,重要的是得忠心,别歪了心思动错了脑筋就好了。”。
两人忙诺诺应了。
果然不过半盏茶工夫,便见得义勇领着邓铭庭提着药箱子匆匆而来。
王娡见窗外天气有些炎热,二人头上皆是晶亮的汗意,便急忙打发了义勇下去喝些冰水。
又吩咐青寒取了冰绿豆汤来,笑道:“原是我的不是,未曾想太阳竟这样大,倒劳烦邓大夫受累跑这一趟。”
邓铭庭接过容芷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汗,闻言急忙起身道:“微臣不敢,服侍姑娘原是微臣的本分。”。
王娡笑得越发亲和,只道:“我初次有孕,总觉得闷的慌。饮食也难以下咽,长久以往担心于胎儿有损,不如请邓大夫替我把把脉?”。
邓铭庭听她语气郑重,把脉时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沉吟片刻方才道:“姑娘倒无甚大碍,只是近日心思用的太多,难免伤神。且微臣冒犯,姑娘这几日似乎是受了惊吓又存了气,须知受惊受气乃是孕妇大忌,最是损伤母体与胎儿的。微臣会写几个方子替姑娘好生调养,也恳请姑娘断断不能操心太过。”。
王娡面有忧色:“邓大夫好脉息,一切劳烦大夫费神就是。”。
邓铭庭急忙道了不敢,俯身写起了方子。
趁着他写方子的工夫,王娡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邓大夫医术高明,想来在大夫院也是颇受器重的罢。”。
邓铭庭闻言赧然而笑:“微臣不才,资历尚浅。入大夫院一年未到,自是有别的大夫医术更精妙些呢。”。
王娡听得他气息有些不顺的样子,心下便有了数。
嘴上却仍是淡淡的闲谈一般的语气:“大夫院虽然清静,到底也是小半个官场。古来官场上,讲求的可不仅仅是学识。邓大夫自然也该明白,做大夫好脉息自然是顶要紧的,可是除此之外,人情世故也是极为重要的呢。”。
邓铭庭何等乖觉,当下便收敛了神色道:“微臣能得到姑娘提携,实在是感激不尽。”。
王娡点一点头道:“你医术极好,若是为人勤恳,我自是会提携你。如今你们大夫院的当职不知是谁?”。
邓铭庭道:“是韩朝晖韩大夫。”。
王娡笑道:怎的提起他来有几分郁郁之色?可是你与他有什么矛盾?”。
邓铭庭皱眉道:“无甚矛盾,只是微臣斗胆,与韩大夫志趣不合。”。
王娡心下了然:“我瞧着韩大夫似乎是有些医者不仁呢。”。
邓铭庭点一点头道:“为医者首要的便是医者仁心。故而微臣时时刻刻提点自己,断断不敢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他虽未明说,王娡也是个极聪明的,当下便明白他话中所指。
却只作不觉,微微笑道:“大夫肯如此善良行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命容芷送了邓铭庭出去,青寒见四下无人,轻声道:“小姐对邓大夫所言可是信了?”。
王娡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睛:“一半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