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淡淡叹了一口气:“咱们能治得好人,可是治不好心。原来从前的时候我必定拼了命也要把她从那里拉出来,只是如今我倒是看明白了,留她一条性命在便是旁人所能给予她最大的恩典了,这以后的路她自己没力气走难不成我还能背着她?如今她这个样子,区区一个贞女楼就受不了了,就算放出来也没什么大出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管她了,她自己的命终究是她自己的。”。
容芷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平心而论,咱们飞羽殿种种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往深处去就恐怕要惹祸上身了。”。
王娡点一点头,道:“不说她了,今日你去,可见到惠妃了?”。
容芷谨慎道:“贞女楼如此狭小,奴婢倒是也见着了。”。
王娡轻轻一笑:“怎么说,她可比万静田好些?”。
容芷面露不屑之色:“奴婢原来听说大家出来的女子和小门小户的终究不同,原先不以为什么,瞧着惠太妃虽出身屠户人家平日里也跟仙女儿似的好看。只是这如今落了难呐,倒是什么都显露出来了。死期将至她倒还不太平,日日嘴里诅咒不休,贞女楼里的宫女和宦官烦不胜烦,巴不得她早日死了才是呢。”。
王娡闲闲拨弄着指甲上的金南珠子,笑道:“她也有几岁年纪了,这样日日喊叫身子也是吃不消的。别的不说,宫女太监无辜,何必日日被她叨扰?”。
容芷思索片刻,看向王娡:“娘娘的意思是……..”。
王娡微微抬起眼眸:“这几天你想个法子,让她闭了嘴好好休息。虽说来日里休息的日子还长,只是本宫倒是替她担心,这样子不清净来日上路了也不好投胎做人呢。”。
容芷点一点头,沉声道:“奴婢知道了,即刻着人去办。”。
是夜,王娡喝完青寒悄悄端给她的安胎药之后,便预备上床就寝。
容芷替她摘了脖子上的玉项圈,用布包好搁在暖炉旁以防第二日起来佩戴时冰了脖子。
突然,远远听来一声喊叫,接着就是一片嘈杂声。
王娡霍然披衣坐起,在宫中这许多日子她自然明白,若有嘈杂之声必定没有好事情。
青寒慌里慌张出门看了一圈,回来时声音里更是带了三分惊慌:“小姐快请起,二小姐那里来人说二小姐突然胎气大动,只怕要生了呢。”。
王娡脚下一软,幸亏容芷在一旁牢牢扶住了她。她焦急道:“如今姁儿只有八个月的身子,怎么说生就生了?”。
青寒已经取来了夜里用的狐毛披风,道:“小姐快去看一看罢。”。
容芷到底比青寒沉稳的多,道:“也不急在这一时。青寒去取手炉来,夜里风大娘娘自己也有身子,不能马虎。”。
青寒觉得有理,便也匆匆去了。
如此这般,当王娡赶到姁儿的宫殿之时,那里已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让王娡吃了一惊的是,皇上和皇后也到了。
皇上还穿着白色的龙纹寝衣,外面罩着一件玄紫色的褂子。
皇后衣裳倒还平整,只是头上钗镮已卸,脸上也没了妆容,看上去更是晶莹胜雪,风姿绰约。
王娡屈膝道:“深夜惊扰皇上皇后,是姁儿的不是,臣妾替她请罪了。”。
皇后柔声让她起来,道:“本宫和皇上听闻王八子突然要临盆,心里知道日子不对,便亲自过来了。宫中生养皇嗣乃是大事,不能有半点马虎。”。
王娡转眼看见邓铭庭也已经在这里了,心下安定了几分。邓铭庭的人品医术她都是知道的,必不会出差错。
内殿偶尔传来姁儿几声呻吟,王娡心急如焚,拉住秋彤问道:“你主子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还有两个月的日子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秋彤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也是吓得不住,道:“奴婢也不知道。晚膳过后娘娘就说有些恶心,打发了奴婢等一干人在外殿候着。过了一盏茶工夫,就听娘娘在里面惊呼,奴婢们也顾不得规矩了急忙进去一看,就发现已然见红了。”。
王娡倒抽一口凉气,孕妇见红乃是凶兆,多半是要难产。
然而不过片刻慌乱,她也沉静下来,对秋彤道:“本宫和皇上皇后不方便进去,你去告诉你们娘娘,说我们就在外面等着,让她专心生产不要害怕。”。
秋彤答应了一声,端着一铜盆清水匆匆进去了。
皇后握住王娡的手,和王娡一样她的手心也有黏腻的汗意,道:“你妹妹吉人天相必定不会有事,你也不要太忧心了才是。”。
王娡虽然心绪烦乱,仍旧感怀于皇后的细心体贴,点了点头,道:“臣妾因为妹妹年纪小,总是放心不下。”。
不多时,出来了一个产婆,双手犹自红通通的:“奴婢见过皇上皇后王美人,王八子不知何故早产,如今胎位有异,怕是难产了。”。
王娡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整个人如同浸在冰水之中,几乎要立刻冲进去亲自看看。
到底皇后拉住了她,苦苦劝道:“你不是太医,进去了又能如何呢?里头有太医照看着,你若是不放心,不妨就在外间多多祝祷罢。”。
皇上见姁儿辛苦如斯,也颇为动容:“这次姁儿实在辛苦,只要孩子平安出生,不论男女,朕都会给姁儿进位分为良人。”。
王娡一心牵挂在妹妹身上,良人的位分也不过听过就算了,事已至此,她只希望姁儿平安就好,哪里还有心思在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