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郝东来摇着头,缩着脖子，把棉服裹得更紧,无可奈何地望向车应当驶来的方向,咒骂 ：“操..丫的破车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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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东来洗碗、扫地、抹桌子，姥姥实在坐不住，可刚要起身,东来又端着茶水放在桌上，把他姥姥摁回藤椅。
姥姥说：“小东啊,别收拾了,你到底怎么了？”
“就好就好......”东来嘻嘻笑着,在水龙头底下哗啦呼啦洗了个苹果,有上蹿下跳的找着水果刀，这才也坐到他姥身边,说：“我给你你削苹果吃。”
姥姥皱着眉，“不吃！糖尿病！”
“哦，对。”东来瘪瘪嘴，放下水果刀。姥姥急的手心冒汗，关切的问：“小东啊，出啥事了？学校里咋的啦？”
东来忙摇摇头，说，“没没没......嘿嘿。”
他有点为难，因为他想借他姥姥的钱，其实也不是借，说白了是骗。他不想骗，他姥姥对他最好，他不忍心。可是......他挠挠头，像是下了决心，又像是真的走投无路。在姥姥焦灼目光的注视下，慢悠悠的说：“就是吧，我想要点钱......也不是要，将来肯定还给您的。”
姥姥撇嘴瞪眼望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郝东来一拍大腿，反正已经说了，索性来个痛快。“姥，是这么回事。就我同学王建凯，他不是那什么都没了吗。他也有姥姥，在老家，好像是病了，那个......我看他往家寄钱来着，但是都特别少，他还给人送报纸啥的，起的特别早，我估计他是没钱吧。那个......”
“他不是有两个什么哥哥吗？”姥姥听进去了，皱着眉，挺心疼。
东来显然有所准备，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说：“姥，别提他哥了，要多惨有多惨！”
“啊？怎么了？”
“你忘了，前阵子王建凯住咱家，他哥给的钱。你知道为啥，那是因为生意赔钱，他家三天两头有人来要债。他哥怕耽误王建凯学习，才让他住咱家的。现在也没好哪去，哪有钱给他往老家寄。”
“哦哦哦，当时不时说他嫂子病了没法照顾他吗？”姥姥也挠挠脑袋，难道自己真老了，这么不记事？
“啊——唉!当时不时怕您担心么。姥，我就想先借给他点......”郝东来眼巴巴的看着他姥姥。姥姥拍了他脑门一下，轻斥道：“早说不就行了！还用借啊。他哥哥给的钱还在我这放着呢，都给他拿去使。”
“啊？姥，那钱您没用啊？”这有点出乎郝东来的意料，他计划着能整到两千就不错了。可一转眼，姥姥就去房间了，杯子里的水一口没动，还是热乎乎的，姥姥就把当初韩老大给的那个信封拿了出来，“那，这是整一万，姥姥一分没动。你拿好了，都给他，让他先给他姥姥寄点儿，剩下的还给他哥哥。做生意不容易。”
东来走过去接过来，那一刻，有点脸红。他姥显是坐的腰疼，自己捶了捶，说：“小孩子家家的有话直说，不准学大人那些毛病！是好事，姥姥有钱就给你，不是好事，把钱捐了也不给你！记住没！”
“记住了。”东来把钱拿好，脸真的红了，他面皮白，一红一热跟那啥似的，他忙免羞，嘻嘻笑道：“姥，那他还能来咱家喝鸡汤不？”
“诶你这孩子！啥时候差他那张嘴？！”姥姥有抬手去拍他脑袋，这回东来没躲。
开学典礼的大喇叭唧唧哇哇播放着教导主任的讲话。
教学楼的楼顶上，王建凯跟郝东来对峙了足有三分钟。他等不着郝东来关于这些钱的解释，便气哼哼的说：“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要的。”说完转身想下楼。
东来拖着长声念叨——词嗷的！迈一步拍在他肩头，更气哼哼地说：“你有病啊，我的钱烫人是咋了，给你就拿着！回头还给我！”
“不要，我自己有办法！”王建凯抖开他的手，脚步不停的往步梯走去。
“你大爷王建凯，怎么这么别扭啊！这他妈我借给你的，行不行？”
“再问最后一次：你哪来的钱？”王建凯停住脚，眯眼盯着他，仿佛再给他最后的机会。然而面对这个今天已经被问了无数遍的问题，郝东来就是死活不接茬。
“呵，就是不说啊，咋？你走狗屎运，马路上捡的？”王建凯很少咄咄逼人，可这是一万块钱，对他俩来说都不是能轻易得到的。
郝东来有点气毛了，他本来就抓心挠肺的觉得对不起他姥，要不是看王建凯拼了命也要做他那个宏伟计划，要不是看王建凯被人打成了死狗，要不是独独冲他王建凯！他能骗他姥姥么？
“放屁！你会不会说话！”他愤愤的骂着，不知怎么就挥出一拳。王建凯抽冷了挨上一记，脖子都被捣歪了。他咯噔噔退了两步，也毛了......就这样两个人甚至忘了为什么，就你一拳我一脚的厮打起来。
估计全校都没有学生了，王建凯跟郝东来还在初sān_jí部教研室里站着。他俩已经跟东西两个墙角相了两个小时的面。毛老师把新学期第一课的备课提纲整理完了，新学期的教学思路修改完了，替男朋友起草的演讲稿写完了......她故意在起身的时候把椅子推得特别响，去接了水，上了趟洗手间，甚至在门外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又回到屋里。而两位大侠依旧没有要结束这种相面的意思，各站各的，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