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不屑?金贵相信他不敢,那么就是不疑。不疑最好,好办事。想到这儿,金贵“哈哈哈”的笑道:“我在车里等你,你会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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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滩头”是土话,意思是大张旗鼓到人家的地盘去掘金。金贵给的这个生意便是去“扎滩头”。
这个滩头位于唐城跟京城交界,从市中心上绕城快线,转京唐高速,行至第四个收费口出来,再沿着笔直的省道开出三十公里,道边可见一尊巨大的石垛,上刻“填埔”两个字,再从这大石头前面下公路,骑上土坷垃铺成的羊肠子道,这就快到了。
车颠簸起来,荀渐睁开眼,揉揉酸掉的脖子,眯眼望向窗外,却是一团漆黑。
那个时候,二十一岁的荀渐,没有背景、没有靠山,他有的姑且可以称之为斗志和血性,有每一天,每一场比赛的目标,有钢一样的拳头。他说自己是木偶,而更多的时候却像枪,一把飘着红缨,樱子上吸满敌血的七尺钢枪。
在填埔镇的拳场,荀渐的每一战都亮出了真刀实枪,每一场也都换回真金白银。他是金贵带了去扎滩头的外姓人,是可以折在场上的缨枪。那是一胜俱荣,一败俱损的一个赛季,两个月,十六场,四十八个拳手。
荀渐不是他们里面最强的,他的实力只在中游,甚至偏下。可两个月之后,荀渐却以四十八战四十三胜的战绩摘了金腰带。
那天他也受了伤,嘴里的牙松了几颗,眼前一晕一晕的打旋儿,鼻子是酸的,颧骨上震裂了寸许的口子还在冒血。他用纸巾摁着,透了一张再换一张。金贵给他一张银行卡,再掏出自己的绢丝手帕一并递过去,说:“你的。”
荀渐接了卡,把手帕还给金贵,掖在裤兜里,说:“谢谢贵哥。”
金贵笑了笑,“也不问问多少?”
荀渐再换张纸巾,说:“贵哥从不亏待我,不用问。”
金贵点点头,仍把手帕塞在他手里,说:“你要拿不回这个破腰带,我至少得砸在填埔三百万。”
荀渐一怔,纸巾换了手帕,感觉舒服多了。却眼观鼻口问心,等着金贵的后话,金贵果然接着说:“知道我为啥把宝压在你身上?”荀渐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十六场赛,金贵场场必到,他请了圈里的三大擂主陪荀渐训练,输的那几场,他暴躁、焦虑像有劲使不出的困兽。荀渐当然知道他是夯了重金进来的,却没想到能上百万。
金贵接着说:“因为你是我这些拳手里,唯一一个敢死在拳台上的。”荀渐“呵”的一笑,漏出一丝丝失望,金贵还是那温温淡淡的语调,接着说:“拳场最是个功利场,打一拳有打一拳的价格,挨一脚有挨一脚的代价。对于老板能给他们什么,他们算的太清楚,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给老板什么……”
“你说的没错,在罗庄你只是个木偶。因为那时候我需要你是木偶。你的所有参赛表现,在赛后都会形成专业分析,每个打算在填埔掘金的老板都会拿到这样的分析。我也有那四十八个人数据……”
“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那个野战军出身的……那个大块儿!他他妈练硬气功!能头开钢条!”荀渐有些愠恼,原来你早知道,就把我蒙在鼓里。
金贵呵呵一笑,说:“他不也输了吗?虽然你也有几根骨头裂了点缝。”
荀渐无语,他似乎明白金贵的战略是什么了,“贵哥故意让我对对手无知。”
“嗯。”金贵有些得意起来,“如果在山里遇到狼,你有他的技术分析吗?”
生活很有趣,在每一天的日升月落里,生存的法则被不同的人参悟和利用,“弱肉”对“强食”的反攻被金贵用置死地而后生进行了更生动的演绎。一个整体实力偏弱的家伙替他的老板掘走了“填埔制拳赛”开埠以来分量最重的一桶金。荀渐则从金贵对人的运作中参悟出很重要的一条法则,那就是——敢于“死”。
敢死的都活了,且活的不孬。
这也是荀渐在未来几十年里,无论风生水起还是龙降浅滩,都能俯身搏命的根本所在。
卡里的钱真真是不少,荀渐给了他妈六万,算是补了偷拿房产证的愧。不敢多给,怕吓着老太太,就这样,他妈还沉着脸,问这钱的来历。韩奕帮着圆场,说是修车铺子生意火,这都是荀渐的工资。荀妈妈嘀咕:修个车都这么挣钱了?俩人谁也不接茬,谎说生意还得人照顾,就要走。
唬过他妈可唬不过韩奕,刚下荀渐他家的楼,韩奕就闹着翻脸。
荀渐一溜小跑跟在后边,小声嚷嚷:“有劲没劲你!我没偷、没抢、没卖肾!”
“俩月九十六万。你的肾是买不了这个钱!”韩奕加快步伐扔甩不掉荀渐。
“我去填埔打了一个赛季,四十三胜,胜一场两万,拿金腰带,金贵给了十万。有一分钱不明白,我去跳护城河。”
韩奕停住脚步,他知道填埔的拳是生死场。他站在原地半晌没动,忽然转身喝道“荀渐!”
荀渐知道他要毛,往后躲了一步说:“别急!我他.妈有数!”
“你他..妈有个屁数!”韩奕哪理他的“别急”,一掐脖子摁倒在地……
那钱韩奕一分不要,就连荀渐说要把王建凯的钱替出来都没答应。哥俩儿闹的僵僵的,倒是南风先收了那张卡,算是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