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身边下人,只留了一个使女在院口候着。柳卿云便锁紧了眉头,萧尹见她如此,也收敛起了笑颜,只等柳卿云下文。
浅尝了口茶,柳卿云道:“萧大哥昔年可曾见过单亲王?”
萧尹啪的打开折扇,眼睛微眯,道:“自是见过。”
“如何为人?”
萧尹的目光从柳卿云脸上移开,望向天边,思量了一阵,移回目光才道:“那时单亲王刚脱了世子衔,袭了王爷位。北突与我朝战事也逐渐进了末尾,先皇有意试炼,便派了单亲王领十万大军前来支援。虽意气风发,却不失沉稳,也打了几手漂亮的战事。只毕竟年轻,没料到北突与东突居然连了手,单亲王又正逢得意之时,一时大意,被杀了一个丢盔弃甲,五万大军出城,却只回来了千人不到。便是那时,先皇飞鸽传书,令他不平突厥,不得回朝。”
“还有如此一事,我倒不曾听闻过。”柳卿云道。
萧尹苦笑,道:“小爷当然不知,那场战事,单亲王不过是个副将,主将却是镇北侯。所以,最后留守北安十年的不是单亲王,而是镇北侯啊。”
柳卿云一怔,喃喃道:“难怪九世子一提单亲王就跟仇人似的。”
“由此,单亲王为人城府便可见一斑。”萧尹顿了顿,“只怕小爷此行,没少体会。”
柳卿云也是苦笑,便把单亲王对她所言统统都讲了出来。只听的萧尹脸色一次比一次更惨白。
良久,萧尹才道:“自古以来,良将多不得善终。先有韩信,后有岳飞,皆是被奸臣所害。老将军便是不想小爷走上此道,可谁知……”萧尹一笑,“人算当真不如天算。”
柳卿云沉默。这些事理,她又何尝不知。朝野深海,果真无她立足之地,难道那广阔沙场也无她柳卿云一角么?
“照萧大哥所言,我将军府可还有生存之路?”柳卿云见他一怔,笑了笑道:“我既乃将军之后,便不能负了这身军服。我既有这一身功夫,便不能负了这苍天百姓。我既存了这份精忠,便不能负了皇恩。”
萧尹望着她,沉默了许久,叹道:“小爷果真老将军后人,就连这份心思也与老将军当年一般。”停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只是小爷可知那三不杀?”
柳卿云一愣,思附道:“可是韩信的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利器不杀?”
“正是。”萧尹道,“韩信是何人?一届武夫,却有那份雄心和智谋,可结果如何?”
柳卿云心中一禀,韩信死的最是凄惨,被关在笼子里乱棍打死。便道:“那依萧大哥看,我该当如何?”
萧尹听她所言,心中稍稍安心。就怕这小爷仗了那满腔的热血,当真报效皇朝,那将军府可就真的无人可倚了。
萧尹喝了口凉茶,道:“现今形势不明,按小爷方才所言,不论单亲王是否存了那份心思,都应十分警惕。他现下还有意要拉拢将军府,只不过老将军掌中那五万兵权。朝中大臣如今也是一盘散沙,早已不是权力之争,这争的可是兵,是将。”柳卿云皱眉,萧尹顿了顿,又道:“在外人看来,老将军手中兵权始终要交由小爷之手,拉拢之人自是有许多,但小爷不必慌,保持现状便好。将军府自来中立,如今,也不要有那例外。”
说罢,萧尹不再多言。任由柳卿云独自思量,良久,柳卿云才抱拳道:“萧大哥,果然透彻。”
萧尹摆手,笑道:“小爷谦虚,在下能想到,小爷也必然能。只是将军府不比其它府门,能养上门客三千,不然在下便要见拙了。”
柳卿云此时想的通彻,一扫了前几日愁绪,笑道:“这话我可不依,便是萧大哥一人也能顶那三千门客。”
省亲过后,柳鹤童便显了不问世事的模样来,府中上下任何事物都遣了管事去询问柳卿云。闲散了几日,柳卿云便又回了宫中当值。
才到了仗院门口,便听见里头呼天喊地的声音。柳卿云听着有些熟悉,进了里头就见声音的源头,皇甫太轩。
柳卿云好笑的走近了道:“郎将大人,这是何故?”
皇甫太轩一听声音,嘴角就带了笑意,一转身笑道:“哟,我道是谁,柳大人可算回来了。”然后又转身对同僚道:“兄弟们,今夜倾天水月,柳大人请客!”
众人欢呼。
“谁要请客?怎地不带上本将?”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
众人忙抱拳道:“见过上将军!”
韦行风瞧见柳卿云,眼睛也是一亮道:“小子回来了?”
“柳卿云见过上将军。”柳卿云一揖。
“这一路可还顺利?”
“托将军洪福,自是顺利。”
韦行风指了指一帮将士道:“你这一走可苦了他们,不过这省亲也是个苦差,这样罢。今夜本将请了,儿郎们都好生放松放松。”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柳卿云忙道:“怎劳将军破费……”
韦行风手一挥,道:“就这么说定。小子随我来一趟。”
皇甫太轩嘱了她一会儿还要巡视,柳卿云便跟着韦行风去了后堂。入了座,韦行风也不急,打量了柳卿云一番才道:“此番省亲单亲王可有为难?”
柳卿云一怔,不知他所谓何意,只答道:“王爷与娘娘许久不见,父女情深,哪里来的空闲为难于我?何况下官不过是个小小郎将而已。”
韦行风眉峰一挑,笑道:“如此甚好,可别抹了金吾卫的名头。”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