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以林如海为首的队伍出发;三月初八,初轮选秀开始。
按说这选秀每三年一次,但也不是死规矩,自然可以随皇帝心意,或增或减。每年春天,皇帝决定后便诏令礼部,若是这一年要选秀,礼部就要先从户部调集符合条件的秀女,然后一家一户的通知下去,这其实就是头一回删选。有家世不够的,年纪不符的,自然不会收到礼部的通知。有些外放官员携家眷上任,为了给外省的秀女留有足够的时间让其进京,正式的选秀于每年八九月份举行。
而这一回,皇太后却是急着帮皇帝充盈后宫,也不管这些规矩了,只说不愿大动干戈,两位公主又急着找伴读,因此只选京城以及直隶、河北等邻近地区的秀女。却说皇太后也并非全然图快,而是自来就不愿皇帝的后宫里有太多的江南美人。江南多美人,美人多误国,即便是想要挑几个好的抓住儿子的心,皇太后也不会冒着引狼入室的风险。
君祁却是没心思去管这些,苏家后人已经进京,他要着手去处理那些烂摊子了。不过这位如今已经是出家人,又是个女的,总不能掳了来,也不能直接找上门打草惊蛇,可真是为难死他了。最后还是忠顺王出的主意,礼部侍郎陈彦的母亲最好礼佛,曾邀一老尼与家中,讲经布道,可惜前些年圆寂了。如今这妙玉的师父也是一位极好的尼姑,又精通先天神数,何不让陈家出面将她请了去,如此就方便了。
君祁一听很是有理,也不跟君祐掰扯戏子的事儿,立马跟陈彦说了让他赶紧去办。只是君祐似乎皮痒了,非要给他找不痛快,又说,“听闻薛家找了许多门道,竟让他们家的姑娘在名册之列,虽不是秀女,到底是要日日跟公主、郡主相伴的,不知皇兄作何打算。”
君祁冷笑道,“紫薇舍人之后,朕也不在乎这一两个名头,让他们用去又何妨。他们打的好算盘,儿子指望不上了就想让女儿去挣风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地位,她想干这伺候人的差事,朕还不敢让她伺候呢。”
君祐笑道,“皇兄何必如此严苛,虽说薛家那位公子的确不像话,这位姑娘可是个贤德人,听说借住在贾府,人家阖府上下都称赞不已呢。臣弟还听说,有什么金玉良缘的典故,荣国府的二太太很是看得上这位侄女。再说,难道您不是因为这位薛姑娘的为人,才让他们偷偷放水?”
君祁道,“什么贤德人,一个姑娘家名声传出来,难道是好的?再说什么金玉良缘的话,还不是怕失去了贾家这棵大树的倚靠,小孩子把戏罢了。你既然听说了二太太看得上她,怎么就没听说老太太看不上她?朕看你就是太闲了,整日介不是追着个戏子跑,就是打听大宅门里头的八卦奇事,一点正经事不干。如今如海不在京里头,朕身边没几个可靠的人手,你也收收心,明儿开始每日到内阁点卯吧。”
君祐忙求情道,“好皇兄,这玩笑可开不得,臣弟愚钝,哪里能比得上林大人,还是不要给皇兄添乱的好。林大人是将相之才,自然是辅佐皇兄治国平天下;臣弟却只会吃喝玩乐,也只能打听些奇闻异事给皇兄解解闷。”
君祁故作恍然,“哦,朕倒是忘了这茬,你哪里能跟如海比,万一出了岔子还得朕给你兜着。行吧,你自去玩儿你的吧,只注意些分寸,别让人逮着小辫子,又给皇家丢脸。”
君祐气结,他不过自谦一下,皇兄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不过好歹不用去点卯了,也算逃过一劫,忙谢恩跪安,生怕君祁后悔。
荣国府的梨香院中,薛姨妈抱着宝钗一阵欢喜,“我还以为再没有办法了,谁成想祖宗庇佑,这皇商的名号没了,紫薇舍人却是你祖父得的恩典,再做不了假。我的儿,你这样的人品样貌,必定能脱颖而出。可惜咱们家身份不够,不然就是选秀女,也一定比她们强的。”
宝钗红着脸,害羞道,“妈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因为祖宗的功德有了这么一个名额,第一轮选的又是身体有无疾病等等,甭管长什么样,只要四肢齐全,全都能过的。只怕过几日比拼才艺,女儿怕是要丢丑了。”
薛姨妈笑容不减,说道,“哎,在妈面前何故这样谦虚,你的才学自不用说,打小看了这些书,人都说再没有你不会的了。再说品德,也是这么多人冷眼看着的,谁能挑出半点错来。你信妈的,绝对错不了,必定能跟在公主身边。听说两位公主都十分受宠,你若是能跟着,说不定哪一天就入了皇帝的眼呢。”
宝钗心中也正是这样想的,却不妨被她母亲讲出来,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羞红了脸还强撑着,“不和妈说了,女儿进去做活计。”心里却想着,只盼这一回能事事顺利,上天保佑她能一步登天。
薛姨妈笑着在后头喊道,“那琴棋书画你也练一练,虽都是好的,到底许久未上手了,熟悉一下也好。”薛家将来的富贵,可都寄托在这个宝贝女儿身上了,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这样想着,薛姨妈又从身后一个小抽屉里寻出了一叠银票,仔细数了一遍,又放了回去。这一路下去,不知要打点多少人,花费多少银子,她可得早作准备。一时又想到自己的好姐妹,薛姨妈怪笑着吩咐人准备,她可要去探望二太太一番。凤姐还在月子里,还有小半个月就可以出门重新理家了,到时候这位二太太可就只能回到自己的小院了。凤姐上回虽没给她什么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