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的几个世家大族这回算是被朝廷狠狠地削了一回。不但在朝的高官尽数被贬了下去,就连本身所拥有的田产也被朝廷收回不少,更不用说因为赎回那些被关押大牢的子弟而支付的巨额罚款。虽然表面上看,几个世家大族的家主俱没有被关进监牢,但家族中的中坚力量却一下子损失了大半。这一回合,谁都看到了皇帝陛下打压世家的决心。
来自朝廷的打击确实让那些门阀士族们安分了一些,不过天德皇帝冷天玄心里明白这事没这么简单,经营多年的庞大世族不是削个官罚个款就能瓦解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那些世家大族们没有真正放□段,收敛野心之前,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宝宝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对付敌人的手段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但他的性格里多少还是保留一点来自前世文明社会的文人理想主义情怀。在对待世家大族的处置上,他和冷天玄——这个真正的封建王朝的帝王——表现出了不小的差异。
宝宝不赞成用抄家灭族这种暴力手段来全面毁灭世家大族。他看了刑部、大理寺提交的处置结果,面对长长一串的流放、充军、入贱籍名单,宝宝有点小郁闷。那么大的一个家族,真正主事的人占了不到三分之一。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是不知情之人。而妇孺和不懂事的孩子又在这些不知情的人中占了打扮。若是一网打尽,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屈。
宝宝最不爱做的就是这样的破坏。他认为主犯由于行为强度大或者技巧热练,通常对犯罪结果的作用较大。他们是造成犯罪结果的主要原因。而从犯由于初次作案、行为强度小,或者技巧不熟练,通常对造成犯罪结果只起很小的作用,甚至根本未起任何作用。因此,宝宝向冷天玄进言,“严惩主犯,而对那些年纪尚轻,有悔改表现的从犯从轻发落。杀鸡儆猴。以此警告他们搞清楚状况,不要再做愚蠢的事情。”
只是政治上哪有那么多不舍和仁慈?从后来发生的事看来,宝宝的好心永远只能让人得寸进尺。郑浩文在旁边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侯爷无需如此介怀,若是不能斩草除根,恐怕后患无穷。”
宝宝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但还是有点受不了,说他假慈悲也罢,装好人也罢。以往那几次打击对手,不过是初涉朝堂纷争,心智多少生涩了一点。对这个时代的融入感还不这么强烈,考虑的自然没现在这么多。因此下手的时候也没什么犹豫。这次却不同,牵涉的人数目太多。倒下去的不是一家二家,那些世家子弟中不乏优秀出彩之人。就这么毁了着实可惜……
郑浩文言察言观色,知道宝宝心中所想。思忖了一会便道,“宝宝,您若真的不忍心,不妨奏请圣上下一道恩旨。免了那些妇孺孩子的死罪。……只是那个陈青碾绝对不能轻饶!一定要严惩才是!”
说及陈青碾,郑浩文恨的咬牙切齿,说话声调都变了。虽然宝宝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透露与圣上之间的交流,但郑浩文从宝宝日常的话语里还是觉察出了几分蹊跷,“因着陈国公和陈贵妃的缘由,陛下只怕这次又不打算惩处陈青碾。”
宝宝认真地注视着郑浩文,说道,“浩文,我向你保证。绝不放过陈青碾。这次他休想逃过国法律例的制裁。”停顿了一下,宝宝神情肃然,沉沉地说道,“但是,我非常不喜欢抄家灭族这种罪罚。更不想搞什么株连九族。那样太不公平,也太残酷。一个人犯罪,他的家人虽不见得全然无罪,但也不见得个个都有罪。就拿这份名单来说吧——”
宝宝晃了晃手中捏着的纸,对一旁站立的杜宝茗说道,“茗哥,这上面不乏清白之人。我不希望你们滥杀无辜,更不想草菅人命。若是那样我们与崔君然、陈梦平之流又有什么区别?……茗哥,我觉得你们还是辛苦些,多费些力气去甄别才是。能不杀头尽量不杀。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杜宝茗微怔,说道,“这些…….,陛下会同意吗?”
宝宝轻轻摇头,几分无奈几分自嘲,“陛下那儿我自有说法。说不定,他心里更是巴不得我去提些什么要求呢……。呵!”宝宝轻笑一声,说不出是在嘲讽谁。
薄薄的一张纸承载了太多人的性命、血泪,变得无比沉重。宝宝仿佛禁受不住这沉重的纸一般,竟让它从手中滑出,轻飘飘地落了地。宝宝抬脚跨过了纸,对众人说道,“我这就进宫去觐见皇上。”无论结果怎样,他都要再去尝试做点什么。
天德七年六月十八日申时初,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宝宝进宫觐见皇帝陛下。 站在高高的宫墙前,望着宫墙下方深深不知终境的黑洞洞门洞,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丝紧张。不知此行能否达成目的?
轻微又显嘈乱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宫门洞里。门洞极深,即使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大地,也只能照见一半的地方。而另外一半却仍显得格外幽暗。一阵子冷风从宫墙里突然吹了出来,让宝宝的眼睛有些睁不开。这六月的天气,竟似有了些深秋峭寒的味道。
宝宝不易察觉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镯和头发上插着的玉簪,心中稍安。唇角浮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两样可都是他的防身武器。
天德皇帝冷天玄心中所想,宝宝自是一清二楚。皇上不就是因着国公大人和贵妃娘娘的情面,想要把主犯的罪名推到别人头上,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