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立旬。”衍宣和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以及不祥的预感,默默的低声念道。这就是自己孩子的名字了吗?“立旬……”衍宣和伸手摸了摸儿子软软的胎发,低声道:“儿子,你如今也有名字了。”
昭帝却没管那许多,一双眼睛只看着墙上的宗谱,那宗谱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看着非金非石,闪着温润的光,新写上去的三个字,因着朱砂较新,显得比之前的字都要鲜艳一些。毕竟在这孩子之前写上的名字,最早也是十一年前,只是那位小公主也没能活过四岁。
过了半晌,看着那几个字依然明显,没有半分黯淡,昭帝才转过身来,笑着拍了拍衍立旬的额头,瞧着那手上取血的伤口已经合上,没有再渗出血来,他又笑着对衍宣和道:“如今这孩子得了名字,只是我可还是要叫他宝儿的。”衍宣和抿唇一笑,道:“父皇有心抬举这孩子,儿臣是明白的。”
昭帝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当先出了奉先殿往自己的车辇处行去。衍宣和原本已经往自己的步辇走去,却见昭帝示意他先过去,最后在昭帝的要求下,与昭帝坐到了一处。
虽说这是皇帝才能用的仪仗,但步辇毕竟与宫殿不能比,只是代步的工具罢了,大也大得有限。两个人坐在其中,距离也隔得近了。衍宣和略觉得有些尴尬,他极少有机会与昭帝这般坐着交谈。
静默了一会,昭帝用极小的声音对衍宣和道:“阿和,你对今晚的事可有什么不明白?”衍宣和点了点头,道:“儿臣的确有些疑惑。这登族谱之事,白日做不是也行,何必……”
昭帝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孩子登族谱之事,确实有些仓促了,只是这孩子先天不足,白日出来又太晒,若是给内务府办个典礼来折腾一天,朕总是有些忧心他能不能撑得住。今天这个日子是近三个月来唯一一个在晚上的及时,幸好你赶回来了,不然还得等。”
昭帝难得向他解释那么多,衍宣和微低着头道:“父皇思虑周详,又为这孩子考虑了这么多,实是他的福气。”昭帝看着他的眉眼,心中一动,笑着道:“宝儿也是我的孙子,我照顾他也是应该,哪里要你这么客气。”
顿了一顿,昭帝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阿和你如今也大了,过不了几日便将成为我六安的太子,我们衍氏一族的宗子。有些事,我如今也该交代给你知道了。”说着,昭帝也不等衍宣和回话,直接就问道:“阿和你可知道,为何你排行第七,前头的六位皇子都没能活下来么?”
衍宣和面带愧疚的低下头,道:“儿臣略有耳闻,母后她委实做得过了……”昭帝摇摇头,道:“并非全是她所为。阿和你可注意到,在你的名字前,只有一个皇子的名字?”衍宣和点头道:“儿臣只以为是夭折的孩子不能上宗谱,是以……”
“夭折之子不能上宗谱?那你那个四岁就病逝的妹妹不也是夭折吗?”昭帝冷笑着道:“这其中的缘由只有一个,那些孩子都不是朕的!”衍宣和震惊的瞪大了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听昭帝将衍氏一族的隐秘缓缓道来。
“我们衍氏一族,不仅仅是皇族而已,天生血脉中便与常人不同,唯有我们的血液与朱砂等物混合,能在贯清石上留下字迹来,旁人的都不行。”昭帝瞧了怔忡着坐在一旁的衍宣和,继续道:“可能也不知,前朝其实是有一处内库留下的,唯有前朝皇族的血脉能够打开,但我们衍氏先祖俘虏了前朝那么多皇族,远支近支都有,却无一人能打开那座内库,前朝的皇族血脉,早不知在何时,就已经断绝了。”
昭帝感慨道:“有感于此,我们衍氏一族的先祖才特意寻来了这么一大块贯清石,充作承载宗谱之物,若非我衍氏血脉者,名字写上去,自会黯淡消失掉,为帝者自会处置这孩子,在你前头的五个孩子,经由我手的,就有三个。”昭帝叹了口气,道:“阿和,以后这般的事情,都要交到你手中的。”
“是……是!”衍宣和或者是给这隐秘惊得很了,反应慢了半拍。昭帝虽然略觉失望,但体谅他赶了好几日路方才回京,到了半路上,就将衍宣和放下,让他早些休息去了。
躺在久违了的东宫的床上,衍宣和久久不能入睡,眼前一直晃着那红艳的“衍宣和”三个字,那字迹就这般留在了那宗谱之上,没有半分黯淡的迹象。衍宣和的心中乱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