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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荣望着李虎潇洒的背影,摇头叹息:“如果能轻易忘掉,我就不会从九岁起一直记到现在了。”
“你后悔喜欢她吗?”叶子面无表情地问。
“不后悔。”
“那你现在还……”
“爱。”顾荣深深地注视着她,“到死都爱。”
叶子呼吸一窒,紧盯对面的人,沉声道:“她为什么恨你?”
顾荣眼中涌出浓烈的痛苦,一字一顿,如冰凿石击:“因为我害她家破人亡,更因为我负了她。”
“既然你爱她,为什么还要负她?”
这次,顾荣没有回答,叶子也没再追问,只匆匆给他上完药就快速离开了。
即便回到家中,叶子的脑子也是乱的,就连杜英叫她也没听到。
“叶子,你怎么了?要是太累就别去矿场了,疫病会不会传过来还不一定呢。”
“啊,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
送走杜英,叶子再无法伪装坚强,她推开房门径直扑到床上,闷闷的哭声从被子下面断断续续地传出。
她努力在回忆以前的事情,有爹爹送她礼物时的开心,被哥哥们捉弄的气愤,和娘亲温暖的怀抱。再然后,是将军府中顾欣的依赖,大夫人的厌恶,九夫人的关心,及顾荣的种种维护。
当时她有很多地方都想不明白,现在都懂了。
而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看她步步为营,一点点毁掉顾家,让他们和她同样承受家破人亡的结局。
他说,不后悔。
为什么?
只是因为一句“喜欢”吗。
在山的另一边,同样无法入睡的顾荣正望着天边的残月凄然苦笑。
如果她肯再信他一次,给他时间,那就算抗旨他也会拒婚。可惜,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同归于尽。
所以,他只能成全她,然后尽最大的努力保全她。
因为,这不但是他,更是父亲、是顾家欠她及所有与叶家一起受牵连而枉死的血债。
※※※ ※※※
叶子昨夜纠结一晚,本不想再去了,奈何腿脚像长在别人身上,完全不由自己。
当她千躲万躲最后轮到顾荣时,天边已经跳出几颗淘气的星子,而弯弯的月牙正在一旁笑吟吟地守护着它们。
“今天就算了,天黑山路不好走,你快回去吧。”顾荣试着阻止欲为他上药的叶子。
“我也想啊,谁叫你这么不让人省心!你看你全身有一块好地方吗,伤多的都叠在了一起了!再这样下去……”叶子在他背后偷偷抹掉眼泪,尽量平稳地道,“你就不能跟他们服个软、多说点好话,少挨几鞭子吗。求下饶又不会死,难道尊严比命都重要吗!”
叶子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有气无处撒,只好用力戳他背上的伤口,也不管他疼不疼,待脓血被挤压干净后再涂上药膏,缠绷带的时候也故意勒得死紧,可过一会儿又悄悄松开一点,仔细的没落下一个伤口。
顾荣却在想,缠得再好一会儿也得被他们扯掉,他倒不是怕疼,只是白白让她受累了。至于尊严……他即使有,也早被自己踩碎了。
“哎?你怎么还在这!快走吧,这里晚上禁止任何人出入,要是被当犯人的同伙被抓了,我们可保不了你。”
叶子看着踢门闯进的几个监工,心中暗暗翻个白眼。这里你们一句话比皇上都好使,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吗!
“快回吧,回吧。”顾荣趁机一个劲往处推她。
叶子本也没打算多待,何况她一开始给的钱还是从贺斩风身上搜刮的,现在那家伙不在她可是两袖清风,一个子都没有。
正在她想嘱咐顾荣晚上多休息别再刻木头时,却见那些人扯起顾荣就往外拖,她不由急道:“你们要带他去哪?他刚上完药还不能动呢!”
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瞪她:“别多管闲事,赶紧走!”
叶子追上几步,刚要再问,却见顾荣荣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微笑道:“只是例行询问,今天刚好轮到我了。”
不知为什么,他的笑容、他的声音总能恰到好处地给她安抚,让她放心,让她信以为真。
叶子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才转身离开,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迷惑,不能再被他欺骗了。
※※※ ※※※
借着撩人的月色,叶子一路漫不经心地往回走,忽然听到前面有小孩的哭声,她心下一紧。可别是遇鬼了。
当她哆哆嗦嗦看清前面的情形,顿时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竟也属于亏心事做多了,害怕鬼上门啊。
只见,山路上一个装了整车苞米的手推车翻倒在道路中央,旁边还有一个刚刚爬起来依旧满身尘土的瘦高农夫,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显然是受了伤。
农夫的身后坐着一个小男孩,哭声正是从他的口中传出,呜呜咽咽好不委屈。在他左手边还站着一个明显正在气头上,黑着脸两手插腰体形微胖的农妇。
叶子想他们三个大概是一家人,不过农夫在家中的地位堪忧啊。
叶子上前与农夫说明身份,正放下药箱想帮他看伤,谁知却被农夫阻止,还直跟她挤眉弄眼,就在叶子不解之际,农夫已哄骗孩子跟农妇到一边玩耍。
叶子心有触动,抬眼却见农夫憨厚的笑脸:“劳、劳烦大夫了,俺、俺家的苞米,穗大粒多可甜了,一会儿你多拿点。”说完,不好意思地挽起裤腿。
叶子笑笑,只专心给他包扎脚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