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生看着他那睁得圆圆的眼睛,里头藏着点儿忐忑不安,看起来有点平时难得一见的软弱。林景生顿时生出一片爱怜之情,还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柔声道:“咱们不要理他就是。”
燕承锦‘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闷闷不乐地将手从林景生的掌中抽出来。终于忍不住道:“你就不生气么?”
林景生心里那能不气闷啊,只不过他这人心里明白着呢。燕承锦在这事儿当中其实无辜得很,何均要来也不是燕承锦自己愿意的。他着恼燕承锦的兄长从中作梗,更恼何均插进来试图横刀夺爱。可这些都是其次,关键是燕承锦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燕承锦决意和自己站在一起,就算再来十个张均李均也不济事。
因此如今他如今要做的是对燕承锦加倍的体贴温存,好得让人挑不出错来,才是让何均无机可乘的最大保障,何况何均又不在眼前,他更不必摆出脸色来迁怒到燕承锦身上。
当下也不瞒着燕承锦,把自己这番心思原原本本地说了,最后腆颜道:“我要生气也不该是生你的气。有人赏识你,那只证明我的眼光好,有什么可恼的。只要你心里只喜欢我不喜欢别人,何均他能怎么样!”
燕承锦被他如此直白的话给说得愣了半天的神,方才飞红着脸颊道:“谁,谁只喜欢你了!”
林景生随着他知了一笑也不辩解,过了一会儿,仍旧把手覆到他手背上,轻轻地保证道:“我一辈子都会好好对你的。”
林景生知道他向来来不好意思说什么情话,林景生自己也是个务实的,总认为光说甜言密语不如切切实实地为对方多想一些。允诺了这一句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也没有如何的发誓保证,但燕承锦就是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安下心来。
只是想到自己原本担心林景生会因何均而气恼,结果后来看到林景生倒是平静如常,偏偏自己心里又要觉得疙疙瘩瘩的不痛快,这简直都快成了喜怒无常无理取闹了。心里暗暗有些羞愧,又记起林景生刚刚那句话,却又忍不住想笑,只好咬着嘴唇低下头去掩饰。半晌才闷笑着道:“我不理会何均就是……你也用不着去招惹他,他这人可要比外表看上去阴险卑鄙多了,小心你吃了他的亏……”
林景生自己也是个人精,自不担心那些小招数。不过觉得何均虽然来意不善,便他身为一方守番将领,又能被皇帝看中,在品性上倒不至于会用低三下四的手段,不过燕承锦如此说也显他着想,遂温存应了让他宽心,也让燕承锦顾惜自身,不必为他运气着恼。
两人就这般脉脉地坐了一会,最后林景生先开口将话题转到昆布身上来。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叫昆布全吐了实话出来,一直有人在找明达的理由倒也简单,塔泽虽然以强横的手段夺得王位,但代表皇权的玉玺却一直下落不明。明达的父亲身为王储,便疑心他有可能将玉玺藏了起来,而他家里后来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玉玺的下落,就有传言说当时玉玺被逃走的明达一并带走了。
“……偏偏就有人信了。”林景生苦笑。“当日事发时正是深夜,明达被侍人叫醒,换了套杂役小厮的衣服就匆匆沈出来,连他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根本就没有玉玺这回事。”而玉玺这东西就算是落在旁人手里也不过是招灾引祸之物,他那一番血洗,对他稍有异议的人都拿了干净,也不必怕谁只凭一枚玉玺就能翻了天去,只怕谁拿了转眼就要人头落地,若是砸碎了镶个戒面什么的,倒还能换两钱花用,此外再无用处。
燕承锦想到明达这一路上担惊受怕所受的折磨,不由得有些可怜那孩子受苦。沉默片刻才悻悻道:“西凌如今那位国主连轼君篡位这样的事也做了出来,有没有玉玺又有什么差别。再者说西凌小国何曾有过百年气运。所谓传国玉玺,还不是前代国主弄出来自己骗自己的,塔泽在西凌已是乾坤独断只手遮天,只需找人重刻一个出来。只要他说是找回的玉玺,谁又敢说不是呢,就是他拿萝卜刻一个捧在手里,众人见了也得撸直舌头说那是金镶玉的,你说是不是?”
林景生想起他混进宫去探望燕承锦的当日,他也曾说过要拿萝卜刻个大印骗开城门,好与自己一道出逃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忍不住莞尔一笑。看来他对拿萝卜刻印章这事念念不忘,说不定小时候还真做过这样的勾当。
正要开口答他,突地神色一动,树起手指示意燕承锦禁声,自己起身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近房门。
房门本是虚掩,林景生伸手将其猛然拉开。
门前站着的赫然就是何均,旁边跟着卫彻,而明达被卫彻轻轻掩着嘴巴拉在身边,显然是发现何均他们来了,要给两位叔叔通风报信时被制住的。他这次倒是鼓起勇气没有哭,正张大了眼恨恨地盯着何均,小拳头把手里的弹弓捏得紧紧的。
何均显然是也听到了方才燕承锦所说的话,正低着头抿唇忍笑。卫彻还是木着一张脸,不过细看之下,那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一丝古怪的龟裂,算不得是完全的面无表情。
何均在门外偷听被人撞破,倒也不如何尴尬,落落大方地对着林景生一笑,却直接无视了他,对着坐在房中有些愕然的燕承锦坦然而笑,以无奈而带些纵容的口气道:“桃桃,你还真是淘气,用萝卜刻玉玺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着玩的么?”
燕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