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曲明见洌漩一大早起来就愁眉不展的,便知他心中所忧,于是一边张开双臂让他为自己披上外衫一边故意漫不经心说道:
“我可以自己一个起床,自己一个人穿衣,自己一个人打猎,自己一个人做饭,自己一个人吃饭,自己一个人睡觉。你就放心吧!”
这一番话正是映照了五百年前他给她所有的叮嘱,他知道她里哦啊接他的心思,感动却忍着泪水为她整理好裙摆,他盯着上面细密的针脚和褶皱,仿佛在看一件艺术品,轻声问道:“你自己真的可以?”
未曲明应了一声,光着的双脚耷拉在床边,下一刻就被他握在温暖的手心里。
“真的?”洌漩一脸不信地弯腰将她的鞋子捡到她脚边,替她穿好。
双脚稳稳地踩在鞋坑里,未曲明点头道:“自然!”
洌漩看她下了床一路小跑的拿起几案上昨日剩下的冷饭便往嘴里塞,不放心道:“我还是命人给你准备些吃的用的……重建天界的一段时间内,生活必然艰苦些。以备不时之需吧。”
“就像五百年前你给我准备的那样?”未曲明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肉看,于是放下肉,表情无比真诚道:“……我改吃素了。真的!”
“......”
见他一脸不信,未曲明提高一个声调,问道: “你还不信?”
洌漩笑中带忧地摇了摇头。
未曲明拉过他攥成拳头的手,抚摸着他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拖着个小拖油瓶这日子确实难过,但就我一人,也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
“......”洌泫知道再怎么叮咛再怎么准备都是无济于事,他终究还是扔下她一人在这世上,这恐怕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割舍不下才会生出如今翻天覆地的事祸事,可最终他还是必须去面对。
未曲明摸着他的手,仿佛忧伤会传染一般弄得她也沉痛了起来,她忍不住问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再遇到休与山异变后的我,你还会选择假装不认识我吗?”
未曲明还是有些不愿面对现实,可洌泫又何尝想面对,虽然他知道必须让她面对现实,即使说出狠话来,但说出口的话却便做了承诺:
“就算解开封印你仍旧不记得我,那我也会日日给你讲我们的故事,月月给你讲,年年给你讲,直到你想起我......为止。”
“......知道错了,就好!”前一秒还乌云密布后一秒却云淡风轻,未曲明踌躇满志地拉起他,嚷道:“陪我沐浴,我就原谅你。”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时辰,两人穿着本白色的粗布敞袖浴袍披头散发从浴室走了出来,未曲明将洌泫摁在镜子前坐好,开始细细为他梳理发丝,她梳理得很慢,指腹仿佛抚摸过每一根发丝,从发根到发梢......
洌漩已经坐在凳子上足足一个时辰了,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何必梳这样复杂的发髻,反正都会被盖在头盔里。”
“不麻烦,丈夫的头是妻子的脸面。”未曲明的手规整着他鬓边的白发,双唇突然蠕动了几下,鼻尖一红像是马上就快哭出来,然而就在下一刻她飞快得对着镜子里的他眨了眨眼睛,调笑道:“其实我觉得你一头白发却另有一番风味!”说完又立刻垂下头去。
洌漩转身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刚一抬头她的泪水正好掉在他的眼眶里,眼中一阵酸涩,他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就是有点,有点……”未曲明飞快地擦去泪水,想掩饰想坚强却又不能自己地双肩颤抖起来。
“不说了,我都知道......”洌泫抱住她的腰际,头埋在她的胸前,静静地......仿佛这样就已知足。
外面传来一阵阵轰雷之音,由远及近,细听去却是雨水中夹杂着数万人整齐的脚步声,雨水一接触到地面就结成了冰,紧接着被踏碎,声声催促着离别……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魔域精锐之师就已在魔尊大殿前集结,他们在等待着他们的王带领着他们攻入成天,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正在走向灭亡......
未曲明正在忙碌着,一会弯腰一会蹲下地为洌泫穿上‘毗卢(pilu)盔甲’,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她的发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扫在他的手臂上,每每滑过他都想去追寻它们的轨迹可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的勇气都没有了,大殿里隐隐约约响着扣钉和衣绳发出的声音,仿佛此刻这些就是他们唯一的交流。
“我们喝一杯酒吧,然后......”还是未曲明先出了声,她走到几案旁斟满了两杯酒,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递给他,直视着他的双眼,说道:“送你上路。”
“......好......”
洌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未曲明跟着也仰头喝下,喉咙里立刻冲上一阵火辣,瞬间烧红了她的脸颊。
“让我最后看看你的脸。”洌泫捧着她的脸,垂目道。
未曲明伸手将他的手合十在自己的手心里又摊开来吻了吻他的手心,然后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到大殿外的台阶上,大殿外的广场上立刻响起魔域士兵们的欢呼声。
“我看着你走。”未曲明松开了他的手。
“......好。”洌泫步下高阶,骑上黑龙。
她没有对他挥手道别,在他每一次回首转身时仿佛都能给到他坚定的力量,没有害怕,没有不舍,没有流泪,甚至没有留恋,就这样僵硬地弯起唇角目送他远去......
如雾谜一般的真相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