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泫起床的时候未曲明尚在熟睡,他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破天荒的赖起床来。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一觉醒来仿佛胸口郁积了很久的巨石一瞬间被移开,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了,就像欲念之魂从来都没有侵蚀过他的意志和灵魂。

他忍不住抬手借着窗棂上透过的光轻轻地勾画起她的眉眼和那些睡梦中仍舒展开不开来的细细纹理,从眼角到眼尾,从眉梢到鬓发。

那微启的唇,色如胭红润脂,形如三月桃花,昨晚留在上面的齿痕犹在,锦被下温香软玉般的身体伴随着平稳的呼吸碰触着他的肌肤,微乎其微又那样无法让人忽略。

可就在他想一亲芳泽时,她那对长睫突然敏捷地颤动了几下,仿佛被人打扰急于逃命的蝴蝶。他以为自己注定会对上她那如鹿一般警觉的眸子,可却再一次深陷在她纯洁如水的目光中。

仿佛五百年前每一个清晨,那些平常不过的画面仿若近在眼前,只是……华发已生,时间如河,越是专注却越是残酷得让人浑身无力。

“怎么不再睡一会。” 洌泫的声音轻得仿佛飘在云上。

未曲明垂目,复杂的尘埃瞬间染上双眸,她盯着那朵离他右手最近,也是锦被上最大的那朵栩栩如生极盛如夏的山茶花上。嘴里说道:“是你的手好烫。”

说完纤细的身体在锦被下蜷缩成一团,仿若一只快要入睡的猫咪,可她这样的举动无疑拉开了他们彼此的距离。

洌泫瞳孔里的光暗了又暗,起身穿上衣衫,终是叹道:“是啊,至少身体还是温暖的。”

锦被在收紧的十指下绽放成花,埋在余温未消的被窝里,她双目紧闭就像是又睡了过去,可他不会知道,她心跳的节拍此刻正随着他离开的脚步逐渐失去平衡。

洌泫正打算去’幽明洞府’闭关,可殿外突然来报:‘殿外也月求见。’

洌泫这才想到夜月还没离开魔域,心中微恼她的纠缠不休,本不想见,正要回绝,可这时殿外又报,说是夜月是来辞行的。

“让她进来吧。”洌泫道。

夜月走进寝宫里时洌泫正站在高大的穿衣镜前整理外衫,映衬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仿佛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夜月对着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脑海里勾勒着他的神貌。

洌泫转向她,说道:“别再有任何留恋和期待,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伤害你并非出自于我的本意,别再做出任何伤害我们彼此的事情了,一个人好好的过活,知道吗?”

这话说得真诚却又夹杂着警告,夜月听得自然是沉重万分。

“听说……你的头发都白了,我……”夜月哭得真切,倘若他白了发比自己瞎了眼还要令她难过。

“......”洌泫沉默着本不想再说什么,可她就那样一直哭泣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走过去,停在与她很近的地方,叹道:“感谢你为我流下的眼泪。”

刚说了一句,洌泫心中突然痛楚起来,不知怎得看着夜月为自己哭泣,他竟然会开始想起未曲明从未为自己哭泣过,也许他的所有伤痛在她眼里会是一种快乐和期盼,也不一定。

洌泫从袖中掏出一锦帕,递到她手上,可心中又想到,未曲明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怎能再埋怨她,眼下必须要让夜月断了对自己的念想,于是心肠又硬了起来,继续说道:“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我掉泪,你......启程吧。”

闻言,夜月顿住了呼吸,眼泪也跟着锁在了眼眶中,她仰着头‘看’他,对着那个模糊的影子,问道:“不,不留我了吗?”

“不了。”

“没,没什么话再想对我说的?”

“没。”洌泫皱起眉心,心想如此纠缠下去必定又是没完没了,刚要开口说几句狠话,却见她手中握着个东西抖得厉害,心中疑虑顿生,立刻质问道:“你手中拿着什么?”

却又瞥见她因为自己的质问一脸受伤,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然而就在晃神之间却见她将手中那团紫黑浊物向自己砸来。

由于他离她太近,她出手又急又快,以至于他虽然闪身躲开可肩头和脸侧还是沾染上了些黑雾。

“魇诡真水!”洌泫惊觉不对,可那些看似污点一般的浊物却化作浓雾眨眼间便将他淹没在了紫黑色的潮水中。

夜月的心狂跳着,她努力睁大眼睛可眼前还是仿佛总被雾气笼罩着,然而通过地面的震动她仍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似乎在与‘魇诡真水’搏斗着。

洌泫神力大减的他终是无法摆脱,紫黑色的雾如一只手撬开了他的嘴巴,又如一只蛇钻进了他的喉咙。

烟雾消失了,洌泫踉跄地支撑着身体但还是撞碎了一地的摆件和书札,他几乎趴在几案,充血的双目瞪着殿中惊慌地到处寻找自己的夜月。

可就在他伸手指着夜月,开口仿佛要说什么的时候,洌泫的面目变得更加扭曲骇人起来,仿佛肚子里的‘魇诡真水’快要将他撕成了两半,他如疯了一般双手紧紧扣住自己的脖子,就像是要将自己的呼吸生生掐断了,可隔着衣服在那皮肉之下的胸膛里却似有一股真气向外冲撞,每一次撞击都几乎能将他的身体撞出了碗大的血窟窿。

“放弃吧!你不可能抵挡桩魇诡真水’!”欲念之魂一声急令,如利剑刺腹,一道金光从洌泫嘴里冲出砸入那一人高的穿衣铜镜中,镜面剧烈摇晃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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