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陈设一如往昔,只有那贴在门窗上褪了色的喜字,有些斑驳。一去两年,时光悠悠,竟有些恍如隔世。
晚歌很意外,她的小院,当年秦文声只来过一次。如今时隔两年,他竟觉得有些可笑,两年时光,他们之间的触碰都不及他新婚这两日来得多。
“你好好休息吧,待会我让人送药过来。”秦文声说完,转身离去。青青藤蔓映在反光的玻璃窗上,连同他的背影。他看似很近,却隔着不可触摸的透明玻璃。
她曾天真的以为,他会是她今后的依靠,原来却是她忘记了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阳光打在玻璃上,光影零碎,在她眼前明晃晃。这一晃,脑子里浮现出那年芦花纷飞,父亲带着她在江岸边追赶风筝。那夕阳下的水面金光粼粼,在碧波中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曾想化为一叶舟,随水去遨游。
却不知,那年的荡开的涟漪,一直荡到如今……
迷迷糊糊中,晚歌真的睡了过去。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秋禾见她醒来,高兴地合掌喃喃念道:“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晚歌的意识只停留在那明晃晃的光影中,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就睡着了。秋禾提过烛台,倒了杯白开水递给晚歌。
小心翼翼地开打一个纸包,里面是几颗白色的小药丸:“今晚又停电了,外面黑灯瞎火的,夫人让小姐今晚不要过去了。这个是二少爷派人送过来的西药,说是要在三餐后服用。小姐就先把这碗粥喝了,待会再吃药。”
晚歌躺了一天,还真是有些饿了。望着窗外不见月亮的踪影,不由皱起眉头道:“今晚没有星月,是不是又要下雨了?母亲呢?她吃过晚饭了吗?”
秋禾道:“夫人在灵堂,放心吧,夫人已经吃过了。”晚歌点点头,匆匆喝完粥。
老太太走了,慕家那隐隐的暗涌她又岂能感觉不到。她是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在慕家完全没有什么话语权。
伯父与伯母对她们母女两早就颇多意见,要不是碍着老太太的面子,恐怕她们母女两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如今老太太是去了,她那伯父与伯母估计很快就要出手了。明知道他们可能会对母亲不利,可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上。为此,晚歌懊恼不已。
吃完药她便让秋禾准备大衣,秋禾不让她去,怕她去了只会加重病情,她却坚持。秋禾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这四月天,乍暖还寒,谷雨之前气温难定。只是那雨水,却是频繁的。他们正准备出门,便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细雨。
“秋禾,母亲是不是又一天没休息?”伞下的她,明显感到气温在下降。
“嗯。小姐……”秋,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晚歌停下脚步,挽着秋禾走过一处回廊里。
“小姐,今天早上,我……我路过祠堂听到,听到大爷和大夫人似乎在和夫人说分家产的事。”秋禾望着晚歌忧心忡忡,可晚歌的反应却是一副早知如此。
“奶奶尸骨未寒,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父亲逃亡,留下我们娘两,他们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吗?”晚歌重重地叹了一声,心中的寒意侵蚀到骨头里。
“小姐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因为……早上二少爷抱你回房,大家都看到了。我还特意看了大夫人他们的脸色,似乎对二少爷还是颇为顾忌。他们都是精明人,若二少爷对小姐好,他们也必定不敢对夫人怎样的!”
秦家人对晚歌什么态度,秋禾再清楚不过。可是,这二少爷与其他秦家人对她们的态度,终究是不同。
若是命定此生都无法离开秦家,那她倒是希望晚歌能为自己争取一下。若得秦文声眷顾,此生也就不用那么苦了。
晚歌靠着梁柱,叹了一声:“秋禾,你的意思我懂。只是,我们中间隔着一条人命,隔着两个家族的恩怨,恐怕此生都无法逾越了。
得他眷顾?我何以得他眷顾?你别忘了,他有妻子,那人不是我。今天他这般作为,怕是让白家难堪了,恐怕回去也难免要遭秦宗说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