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正毫不自觉地回话,一眼看见柳儿出来,忙招呼,“柳儿姐姐。”说毕,告了罪,跑过来帮小燕提东西,虽不重,也一大包呢。
可惜,她柳儿姐姐,脸都黑了,从鼻子里恩了一声,假装没看见登徒子,歪着向马车那里走去。
可惜,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积食。
“哎呦,我说这是谁呢,一大早起来就见喜鹊叫,如今正应到这了,不是柳儿妹妹么,好些日子不见,怪想的。”一个有几分妖调,穿戴鲜艳的女子,带着个婆子走了过来。
我......出门没看黄历啊!时辰明显不对!
冤家路窄,不是秋红姑娘是哪个!
跟这人,柳儿实在没话说,看都不想看一眼,用胳膊肘碰了碰小燕,小燕会意,眼睛一瞪,“你谁啊,大呼小叫,柳儿姐姐是你叫的么!没个女人家样儿,成何体统。”嘴上呵斥,脚下不停,假意搀扶柳儿,实则是被柳儿拖着,快速从秋红身边经过。
秋红如何甘心,别人不提,柳儿就是化了灰,她都认得。头脑一热,骂那婆子,“你死人啊,拦着她,不是柳儿那小妖精是哪个!少给老娘装蒜!不过伺候人的丫头,装什么千金小姐!”
这才几年,她已经自称老娘,估计离死鱼眼睛也就一步之遥。
柳儿也不敢笑,大街上,跟这种人拉拉扯扯,她可丢不起那个脸,旁边还有个登徒子瞪眼瞧着,速速离开为妙。
论说嘴,小燕老娘和姨妈都是好手,如今到了柳儿身边受着熏陶,自然不用柳儿示意,一撇嘴,指使墨雨,“你是死人啊,拦着她,不是疯婆子是哪个!少给本姑娘装熊!不过是个不着调的蹄子,装什么良家妇女!”
除了秋红主仆两个,别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儿来,柳儿边抿嘴笑,边扯着小燕,赶紧上车要紧,让墨雨拦一拦罢。
柳儿都上了车,还听见秋红在咋呼,“......攀了高枝就不认识人了,势利小人.......”
柳儿寻思着,将来有机会,得把秋红弄到手,做什么呢,天天劈材担水倒夜香,担水不行,怕她使坏,就当个最下等的粗使婆子使唤,白日做粗活儿......晚上脖子绑条绳,栓门口看门,当狗使。
墨雨拦着,秋红主仆没奈何,几人坐了车往回来。
柳儿想想,没惹住,隔着帘子问墨雨,“墨雨呀,刚刚跟你说话的公子是谁?看起来你们挺熟么?”
“神武将军家的三公子,叫冯紫英的,素来跟二爷相熟。刚刚还问二爷呢,我说陪姐姐来的,就问到姐姐了,我没敢多说,只说姐姐是老太太身边的。”墨雨还是很为自己嘴严、警醒自豪的,跟柳儿讨好。
这还叫没多说,连名儿都叫出来了你。柳儿也不好说什么,漫应了一声,似不在意,心里直打鼓。
这神武将军冯唐家,跟贾家,虽不是什么老亲,也算通家之好。早先冯老将军,跟老国公相得,两家来往甚密,后来老国公没了,虽说差了些,毕竟还有老太太在,年节人情往来,也甚是走动。
尤其那冯老将军,听婆子们说,年纪比老太太还大着些,死了三个老婆,儿女倒不少。如今的这个是续第三次的弦,小了老爷子一大截子,是第四个。据说那身子骨儿,还不如老将军来的硬朗。
这老头儿,命可真是硬,跟铁疙瘩似的了。
这些柳儿自是都知道的,他家也曾有婆子来给老太太请安,只这位冯三公子,柳儿上世也听过名头,跟东府甚至薛大傻他们,都有来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一看,果然是个登徒子!呸!
跟张三叔说了一声,马车直接把柳儿送到后街上她家门口,张干娘还没回来,柳儿拿钥匙开了门锁,本想让小燕留下吃晚饭,结果小燕把东西放下,便跑回家去了。
今日虽买了线,却没去成药铺,那素线只得先放一边,暂时用不上了。倒是趁着还有一会儿功夫,预备了笔墨,把那秋景山水,按照记忆画了出来。
大致差不多,又加了点儿自己喜欢的,譬如山间小庙、农家屋舍、林下花卉之类。完了直腰仰身拉开距离瞧了瞧,小庙和屋舍,有些重了,显得繁复,最后比量一番,留下小庙,重画了一张。
弄完再看这画,暗忖,难道她果然念经太多了么?如今看寺庙庵堂之类,怎地如此顺眼?
难得在家随意折腾,晚饭自有干妈回来做,也没管那些个,拿了颜料碟碗画笔水钵出来,一一添了色。
浓淡合宜的红叶秋山,透着几处苍青的翠柏,密林深处隐隐的飞檐庙宇,衬着远山岚云饶林修水,还是颇让人心旷神怡的。想必配好色,绣出来也应不差。
张干娘回来时,柳儿正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料子。张婆子见了,嗔道:“这是做什么呢?回来也不闩大门。见天的歇不住,好不容易来家一趟,只管玩你的,或者看点书喝喝茶,也松散松散,折腾什么呢。”
柳儿闻声吓了一跳,直起身来,拍着胸口,“哎呦,可吓我一跳,妈多早晚回来的,吃了没有。”说着赶紧见了礼,拉着坐下,倒茶来。
“吃了,今儿灶房一个婆子生日,多做了几个菜,大家胡乱吃了两盅酒。不知道你回来,不然给你带些,有两个菜倒是你爱吃的。”
“那妈给我下碗面吧,素日在老太太那里,什么好的吃不着,你老在灶房也不差这些,可别给我拿了,不然又有人说嘴,不值当。”
张婆子笑:“你个小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