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表姑娘蒋素云的这门亲事,表面看着也光鲜,以表姑娘的身份,真是高攀了。不过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勉强做了亲,实则怎么回事儿,只有有心人才知道。
倒也不是这位三孙少爷有什么不堪,相反,据下人们传言,未来表姑爷,倒也算上进的,刚考了秀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三房本就是庶出,在伯府不受重视。这位三房长子,在一众三房子女当中,可谓鹤立鸡群,没一个有他出息的。虽说是姨娘生的,但这位姨娘既然先正室夫人一步生下儿子,可见是个有手段心计的,如今将近二十来年,据说跟正房夫人斗的旗鼓相当。又因儿子争气,腰杆子反而更硬些。
至于临安伯府,其实跟王夫人娘家还是正经的亲戚,王夫人父亲跟已故的临安伯,是亲兄弟。如今老伯爷故去,只剩老太君。大姑奶奶冯迎嫁的,便是长房长子。冯迎又是个泼辣精明的,如今夫妻和顺儿女双全,在临安伯府里,也是内宅的当家人。这边府里一透话儿给表姑娘寻门亲事,大姑奶奶一算计,便有了人选,至于这人好不好的,得细想且往后看。
听涛苑小两口,晚间鸳鸯戏完水,躺榻上依偎着说家常,冯三爷便把柳儿想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至于大姑奶奶和太太小李氏的嫌隙,因着当年小李氏嫁进来不久,大姑奶奶便要出嫁。那时小李氏也是年轻气盛,多少觉着自己韶华之年嫁给一个老头子委屈的慌,便要插手家务。那时年轻不识深浅,少不得给刘氏找了些不自在,拿着大姑娘的嫁妆做了不少文章,彻底把人得罪了,至今这么多年,积怨是越来越深。
当然,这事儿冯三爷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两句,具体没有细说。但柳儿略一思忖,依着小李氏如今的做派,又有丫头们探听的,加一起也能猜个七八。
不管如何,经过此事,将军府里一众人等,见了三奶奶,即便不恭而敬之,也不敢轻易冒犯,都存了小心。
表姑娘和被禁足的二姑娘的榜样在前,哪个下人能体面过这两位主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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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盛夏,不上半个月,表姑娘的亲事过了小定,已经定了六月下聘,八月初八的正日子出门。
据冬梅几个耳报神打听的消息,这位表姑娘父母俱都亡故了,父族凋零,大家过的都不过是温饱,哪有人愿意养她个赔钱货,勉强卖了家当,及至药石罔效到安葬了双亲,已经一贫如洗。没奈何带着一个老婆子,投奔了姑妈姑苏李家三奶奶。此时蒋素云芳龄十三,正是豆蔻之年。转过年来,适逢李三奶奶随着李三爷进京疏通关系,三奶奶过府看望小李氏,带了这位表姑娘。小李氏见了喜欢,便自此留在身边教养,说是为了给二姑娘作伴,一直到如今。其实细论起来,表姑娘跟小李氏的亲戚关系,跟三奶奶比起来,可远多了。
这些个缘故,柳儿之前知道一些,没这般详细。如今既然亲事一定,表姑娘自此足不出户,在自家屋里绣嫁妆,时日短,不紧着做,闹笑话可不够丢人的。
别看也是将军府的亲眷,千金小姐似的,她可没柳儿当初那般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更没有那等忧心女方不够体面的,殷勤贴心的小郎君偷偷送东西送银子。
她身边只两个大点儿的丫头能顶事,不到三个月的功夫,有些必得亲做的针线,不成日忙活,真做不完。虽说心有不甘,可事到如今,该做的还得做。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外人不得而知。
二姑娘冯连又被禁足不得出院子,这回老爷子下了死命令,又请了两个严厉的教养嬷嬷教规矩,下人也不敢徇私,更没人替她当传声筒求帮忙。
至于嫁妆,老爷子发话,让大奶奶刘氏和太太小李氏商议着置办。
如何置办,横竖越不过府里正经姑娘的定例去。而将军府姑娘出嫁的嫁妆,公中是一万银子的例,家具古玩另算,不超过五千银子。至于老子娘暗地里的贴补,端看个人造化了。
按照府里的定例,别说小李氏舍不得,大奶奶刘氏更是犯嘀咕,这府里将来大多数可是他们这一房的,表姑娘跟太太不过是远房亲戚。且结的这门亲事,将来对府里也未必有多大助益。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出来,实在心疼,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刘氏跟身边的心腹婆子刘嬷嬷一商议,刘嬷嬷人老成精,笑着道,“依着老婆子说,奶奶很不必忧虑。难道奶奶忘了么,表姑娘可还是有亲戚的,李家三奶奶,可是人家正经的姑姑。如今姑娘要出门子这等大事,怎能不叫亲戚知晓。”
刘氏一听,立时会意,当天透了话给小李氏。不过倒是勾起小李氏另一种心思来,隔日正是请安的日子。前两次因为有事,都是草草完事,也都没怎么说话。
这次小李氏单独留了柳儿说话,面色温和关切,“如今在府里可还习惯?缺什么少什么,千万说出来。下人们有淘气的,千万说给我知道,你年轻脸嫩,又是新媳妇,受了委屈不敢言语也是有的。”
“都好,并不缺什么,劳烦太太惦记。”柳儿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静观其变。
“不缺就好,我也不过是瞎操心,白问一句罢了。别人犹可,只你们两口子,不说你嫁妆丰厚是个有底子的,就说三爷罢,早几年就开始自己管着他娘亲的陪嫁。他又是个有算计的,想来这么些年,收益也应该不少了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