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长安,虽然我父兄不在了,但侯府不是没有人,该有的护卫依然还在的,能躲过这么多护卫而杀人的,当真不是寻常人……长安,我想不明白了,也不想再想,而且我敢保证,这一回又将是不了了之,你信吗?皇上,口口声声说还我公道,可谁又知道,这公道到底何为公道?真相又果真是真相吗?”
长安听着,没发表意见,只说了一句,“小姐,你长大了。”
她苦笑,是啊,长大了,长大要付出何等代价……
“长安,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该如何?”她悠悠问道。
他摇摇头。
灰暗里,她双眸发亮,唇边挽起决然之花,“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长安,只有站在这人世间的顶端,才不会总是被人欺辱,才能保护好家人。我之所以说,不想再知道上官家灭门的缘由是什么,是因为,我明白,所有的根源都只为一个字:权。为了这个字,你争我斗,你死我活。呵……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加入到其中来,他们要的,我也要,如果要不到,则宁可毁灭了不让任何人再得到!”
长安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夜色中的她,眼神里了然的笃定。
“可是长安,我们还很弱,一切才开始迈出了第一步,希望,今儿是个好的开始。长安,你看着,我今后再也不哭了……”
他已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说不哭了,印象里,已经数不清了。
幼时她从秋千上摔下来,摔破了皮,疼得直哭,最后还被侯爷一顿好揍,她咬着牙齿掉眼泪,说:长安,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开始学念书写字,字写不好,被先生罚写一百遍,手写疼了,还没写完,急得掉眼泪,他让她睡觉,自己帮着她连夜把剩下的写完,她第二天抱着一堆字前去交差,临行笑嘻嘻地说:长安,谢谢你,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九岁的时候闯了大祸,她怕侯爷责骂,他替她出头背了黑锅,侯爷拿鞭子抽了她一顿,她呜呜哭着疼惜他,他对她说,小姐别哭了,你越哭长安越疼。她呜咽着说,长安,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太多太多这样的时候,这个爱哭,却始终坚强的小姐,如今,大约是真的不会再哭了……
“长安?”她说了句什么,没听到他的回答,提高了声音叫他。
“在!”他慌忙应道。
“只有七个月的时间了,七个月,我将所有全押在你身上,你可能办好?”她问。
“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我信你!”灰暗的光线里,她握住了他的手,“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回到暖阁的时候,永嘉帝不在,她只交代一句,“长安,你在外值夜别走开,夜里我要喝水便叫你。”
“长安知道。”尽管从未央宫搬来了暖阁,
他依然不会离她太远。
待她睡下后,他独自一人自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是下午自侯府所得,他不知那些人非但杀人,又翻箱倒柜要找的,是否是这个……
那一夜,永嘉帝都没有来。大约,此后的每一个夜晚,也都不会来了吧……
在他和上官花逐回来的途中,分明御书房也是没有人的……
连续几日,上官花逐寝食难安,人迅速的,一日比一日消瘦。
心中焦躁不定的时候,她想起了冷宫里的庄妃,于是叫上长安,仍然去看庄妃,她总觉得,庄妃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仿似有着一个神秘的故事一般。
离开承熙宫没多远,天色有些阴暗下来,似乎要下雨,她便差长安回去拿伞,自己在这等。
她所站之处,正是高台,心中凛冽,攀了上去,立在最高处,底下是汉白玉石板,居高临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一阵风吹过,寒意都分外明显,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吗?
她望着天际,冷冷地笑。
忽然,一声大喝传来,“逐儿!”
她一惊,回首,尚不明白是何事,一团青色身影飞速而来,旋即,她落入一个怀抱,被人紧拥在怀,跃下高台。
熟悉的紫檀香刹那溢满周身,她不用看,也知道此人是谁了……
分明已落了地,却还不曾将她松开,反抱得更紧,“逐儿,你怎么这么傻!千万不可!不可以!”
她怔怔的,不明白他是何意思,转念一想,原来,他以为自己站在如此高台是因为想不通?
不禁好笑,冷声道,“靖安王,你逾越了!”
抱着她的胳膊才顿时僵硬,而后将她放开。
那人眼里的惊惶未散,与她对视瞬间以后,眼里那些凌乱才渐渐沉落,他恢复到平素冷静镇定的模样,“上官小姐,恕本王无礼……”
她看着他,依然冷笑,“王爷以为我会怎样?寻短见吗?”
他没说话,可是脸上已现尴尬,表明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笑出声来,“靖安王是不是失望了?我原本该痛哭流涕才是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