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外面走了几步王大夫这才轻轻开了口:“难得公子宅心仁厚,小老儿心下是极为钦佩的。不过恕在下直言,这女子刚遭破瓜,小老儿却不便插手,最好找个稳婆过来帮忙清理一下,以免……”
杨波点了点头,这个大夫还是有些眼光和本事的,至少他还知道清理伤口以免感染,但问题是他才来这里半天时间,去哪里找稳婆?
王大夫见杨波沉吟不语便笑了笑说道:“小老儿倒是有几个相熟的稳婆。嗯,有个左近的李大娘为人不错,做这行也是有些名气的,公子只需打发她五百文,包管一切都办得妥帖”
杨波算了算,现在的物价来说五百文的工钱实在不贵,也就点头同意了,当下掏出银子与王大夫结算了诊金,至于调理的方子与乞儿一样,也不需要另外再开,又取了约莫一钱银子算是出诊的酬谢,王大夫接过欢喜地的去了。
很快,铁牛就回了来,让杨波意外的是铁牛抱了两个瓦罐回来,原来讨水的那户人家正好有些早上剩下的残粥,铁牛就索xing算钱连瓦罐都一起买回来了,铁牛的办事能力顿时让杨波刮目相看,这也是个花钱豪迈的主儿……
乞儿小心的抱着瓦罐喂着妹妹,杨波和铁牛在一边默默看着,两人相对无言。
这样的苦i子他们也经历过,有几个晚上只要一合上眼什么烧鸡啊,烤鸡啊,肯德基啊就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杨波甚至还落下了后遗症,只要是稍微吃得饱点或者是饿的狠了,胃就疼得厉害。
饿病却是好治,灌了几口稀粥,乞儿妹妹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气,她坐了起来半靠在哥哥的身边,大口大口的灌着。腹部破烂的棉袄不停的起伏着,她似乎生怕一下子没抓住瓦罐会飞走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脑袋在门外的矮墙边探头探脑,见到这个场面他似乎有些害怕,在杨波探询的目光中他只是怯生生的说了一句:“是哪位少爷要找俺婆婆帮忙?婆婆让俺带你们去……”原来是李大娘让她孙子来带路来了。
杨波劈手夺过乞儿妹妹手里的瓦罐说道“走吧,先不要让她吃太多,剩下的你也吃点,铁牛?来!”
杨波和铁牛一前一后的抬着门板,乞儿跟在边上,怀里还抱着瓦罐舍不得扔。
李大娘的家离这里不远,转了两三个弯就到了,这是这个时代常见的二进带个小院子的小楼,楼下铺面,楼上住人。
李大娘早早的就在门口相候了,待进到院子里,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在灶台边添材烧水,看来王大夫已经过来叮嘱过他们做好准备了,李大娘很健谈,据她说替人接生已经几十年,这资历放在后世做个护士长什么的绰绰有余了,在李大娘的指点下,杨波和铁牛把人抬到一个单间,里面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大浴桶,木桶已经装了大半桶的热汤水,搞得整个房间里热气腾腾的。
趁着李大娘忙碌的时候,杨波背着手站在院子的一可棵树下沉思,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背后扑通一声,紧接着响起了扑扑的磕头声。
杨波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谁干的?”
乞儿没有回答杨波的话,一边磕头一边哭泣:“只求少爷宽限几i,待我手刃了那个qín_shòu后便来服侍少爷……只求少爷给我……”
“闭嘴!”杨波厉声斥责,远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有些不解的朝这边张望着。
杨波忍着怒火转过身,压着声音说道:“想作死啊?你先起来,过来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都给我讲清楚。”
乞儿跪在树下一边哀哀的哭着,一边把事情的经过慢慢的说了。原来乞儿名叫肖莫愁,妹妹肖玉兰,山东青州人氏,父亲肖乾元也曾官拜青州府通判一职。能得到这个肥差是走了当时九千岁魏忠贤门下五虎的门路,直到天启七年的诏定逆案后,他们父亲当然受到了牵连,三党和魏忠贤倒台让东林党人独揽朝纲,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东林党人对于这些三党余孽们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很快就一纸判决下来----家产罚没,全家戍边。
抄家之时他兄妹二人恰巧外出不在,见事情不妙肖莫愁便带着妹妹逃了出来,虽然暂时逃过了戍边一劫,但他兄妹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想到有朝一i落到这个地步?
兄妹二人没什么谋生手段,只能一路乞讨着望南而去,也不知路上吃了多少苦楚,两人没有路引又惧怕官府追缉,时刻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幸好身逢乱世,路引制度早就名存实亡了,兄妹二人也算是幸运的逃到了这里。
江浙地区相对要富庶些,两人在这里饱一顿饥一顿也将就着对付了下来,原本他们还打算就在这里落下脚,没想到这段时间周边省份频频天灾**,大批的饥民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更要命的是由于大量流民的到来让本县人的排外情绪更加高涨,他们现在根本乞讨不到食物。
前两天妹妹肖玉兰已经饿得起不了身了,为了救妹妹,肖莫愁一狠心把妹妹独自留在城隍庙里自己外出乞讨,没想到今i中午乞食回来,妹妹已经……
肖莫愁说道伤心处又是跪在杨波面前不停的磕头,满脸的鼻涕眼泪糊满了黄土。
杨波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问道:“知道是谁干的?”
肖莫愁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坚定的说:“知道……”
见杨波的脸seyin沉,肖莫愁心中打鼓,只得硬着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