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回想起来,在进村子的时候确实看到一些人家的门前刻着东西,原本以为是这里流行的花纹,原来是圆善大师留下的善音。
我道,“也许刘家人的鬼魂曾跟着大师走过。”
“为什么这么说,”齐爷问。
我告诉他当时我们刚来村子,跟一个农妇聊了几句,她家门口就有善音。那时聊了两句后她家的狗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突然狂吠,就像是看见了鬼魂。
朋友垂着头整理东西没有接话,我想他大概也赞同我的想法。
“只是那个女鬼不让它们离开。”我耸耸肩道,“所以我们能看见两股灵异反应。”
齐爷闻言先是不语,片刻才说,“鬼真是跟人一样,有些生时为善,性情豁达,即便是死于非命也能放得下。有的虽生前可怜,死后却成了怨灵,抱着怨念恨意久久不忘甚至为祸活人。当然李翠莲更可怜些,被人害死还埋在了凶地不得超生,说到底也由不得她。”
双双喟叹了声,我与齐爷不需顾忌地进到废墟堆里,小心翼翼寻了半天,终于在正中心找到了那块沾满了灰的圆镜,真是奇迹,它分明被压在数块尖利的碎石下,却完好无损。我把它交给齐爷,此时朋友也已经理好了东西,我们二人就先行下山,让齐爷留在那看看怎么办这个恶龙穴。
下山时,我们走的还是那条石板路,月光依旧清朗,铺了一地。
走了小段,我站停往回瞧,这个角度能看见林子旁边横着石碑之处就是一个小山坡,想必就是张叔那日夜里就是在那见的鬼——正巧压到了刘家人的坟。
齐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老远也听见他弄出的叮叮咚咚的动静。我顺势往废墟处看过去,太远也太黑了,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这样的情形不免令人心中一动,眼前仿佛还是一座庄严雄伟的百年寺庙,可一眨眼功夫却坍塌了。一个承载了信仰的地方,说拆就拆了,在城市的建设和国家的发展中,褪旧立新在所难免,但不应该忘了本,不该缺了精神。
其实想一想这样的事也不少见了,就拿上海来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寻常的石库门变得那么鲜有,甚至成了旅游景观?
中国千年的历史中,沉淀至今的精华,却被现代人如同糟粕般遗弃。很多东西现在的我们就已经看不到了,想一下我们的后代,他们也许只能在资料中看见这些曾经的辉煌。
我想,人一直遗弃曾经,总有一日也会被未来遗忘。
这是第一次我们在解决完单子后才去委托人家中,他们一听解决了更是高兴,十分热情地请我们吃了丰盛的农家菜,我喜欢张叔老婆烧的炖鸡仔,那味道,让我忍不住跟齐爷多碰了俩杯子。
张叔一家盛情难却,夜深了,我们还在饭桌前有说有笑。朋友不喝酒,坐在一边只顾着喝茶一声不吭。倒是我跟齐爷,本就谈得来,这下一杯一杯下肚,渐渐地,我看出去能看见三张朋友那比我帅那么一点的臭脸。
“你喝醉了。”我一下没坐稳,他突然扶住我说。
我刚想说我还能喝,齐爷蓦地过来将我拽起来,拖着我往门外走:“我也喝大了,我们出去吹吹风。”
说罢也不问我是不是愿意离开我的炖鸡仔拉着我就走。门前放着两个长木板凳,我俩坐下,感受着夜风,只觉得脑袋愈加昏涨。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我拉着衣领,嘟嘟哝哝一阵,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过会,心血来潮问齐爷:“你前天晚上在林子里算出自己不会死,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死?”
说话时,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笃定稳健,应该是朋友。我没理他,继续等着齐爷回话。
我估计他大概也有些醉了,但不改卖关子本色,笑道:“我们这行看风水,属于窥视天机,有损福缘,但是收人钱财不替人消灾又有损阴德,你既不给我钱又要损我福缘我才不干,算命可不是那么好算的,更别说算生死了。”
他这样推脱了我也无所谓,本也是随口一问没想他能真给我作答,当即迎着风晃起重重的脑袋。
“但是我能告诉你,你这辈子……”
他话没说完先是顿了片刻,然后忽然仰头靠在身后墙上,只听“咚”一声,是后脑勺砸在墙面上发出的一声闷响。
我没去叫醒他,也不准备追问。对于自己的未来我从没想过要预知,在我看来,提前知道未来的事情并不一定是件好事,甚至弊大于利。
但我知道,现在的我也好,将来的我也好,都不会遗忘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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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所托朋友自然分文未取,所以上一单单子我们其实是做了白工。所幸我卡里的存款还看得过眼,当即想给自己放个假,出去装一回文青旅个游来个浪漫邂逅什么的。我把这想法给朋友一说,他立马给我驳回了,说单子随时都会来,要时刻准备着。
我说:“你这是入少先队呢?还时刻准备着,明天要是没单子,我就要去休息休息了,你到时别拦我。”他没反对我就当默认了,屁颠屁颠回房倒头就睡,暗暗期待着假期。
谁知第二天一早,单子还真他妈来了……
打电话来的是一个老女人,姓王,就叫她王阿姨吧。
王阿姨今年六十五岁,在当年来看,生孩子算得上是晚的,三十又六的时候才得了一个儿子。她的丈夫那时已经四十多快五十岁了,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