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脑袋一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一句你有几个爹?惹得幽慈朝我猛翻白眼……
我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说的他们,除了你爹还有谁?”
幽慈悠悠然看了我眼:“你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难道没有发现他已经死了吗?”
“什么?!”我几乎跳起来,也顾不得声音分贝高低。
“哈哈哈哈哈。”她看我满面惊恐,登时笑得前仰后合……妈的,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小妞耍我呢。可是,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好笑,我朋友他的确是举办过葬礼啊。这时,外面传来两下敲东西的响声,并不清脆,稍觉闷,我以为我朋友在示意我们闭嘴,我没管他,又低声问幽慈:“别开玩笑,说真的,你知道不知道他葬礼那事?”
“我知道。”幽慈点头,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在半夜厕所昏暗的白炽灯下,看起来水汪汪的,“那时候我爸也死了。”
“……”这下我实在没法再问了,沉声道了句抱歉节哀便乖乖闭嘴。但后来我又三番四次思虑过,总觉得幽慈知道些什么,而她的话里也隐约透露了一些我所没法察觉的信息。
朋友先前在外头搞出来的声音现在已经消失了,门内门外皆是陷入一片死寂。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哈……”口中哈出的气竟然也凝出氤氲白雾。我问:“你觉不觉得气温下来了?”身后的幽慈没答话。我想她不见得能站着睡觉吧,便艰难地扭过头去。
扭头一看,只见这姑娘躲在我身后,缩着脖子,两手紧紧相握着放在胸前,嘴唇微微发白,肉眼可见地颤抖着。我蹙眉:“你怎么了?”
“我冷……”
虽然之前我给她的衣服进了楼她就还我了,但在房子里总不见得会冷成这样吧,本能告诉我,她这样的情况不对劲。我正思考缘由时,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困难地缓缓将两手分开往口袋里伸,但速度极慢,整个人仿佛冻僵了似的,指头都难以弯曲。
我赶紧转身捏住她的手,竟然真如冰块一样,我把她手拉到面前,朝着哈了几口气,直到我自己都有点喘,她都没有丝毫转好。
这姑娘恐怕平时也没跟男人近距离接触,虽然身为正人君子的我并无其他非分之想,但这动作的确是会让一个女孩子家不自在。她满脸通红垂着头,复又举目看我,正巧与我目光一遇。
四目相对间让我也是顿时尴尬起来,刚要侧开身,幽慈突然尖叫起来:“啊——!”女孩子特有的尖细嗓音让我耳膜一疼。
“怎么了?!”我皱眉看她,发现她正是看我,让我对倏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有那么丑吗?
谁知道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还没听我抱怨完就捏住我衣服拽了一把,竟将我拉得踉跄往前跨了一步,高挺的鼻梁险些撞到墙壁。“搞什么?!”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蕴了些怒意。
幽慈不说话,还不等我再问,她竟然一改先前胆小模样,厉声对我道:“别回头!把我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刚要往口袋里伸手并不是想揣兜,而是要拿东西。想着,我赶紧去掏她的衣服口袋,抓出来一个瓶子和一小袋子红色液体。
“给我。”我掏东西期间她一直在用力搓手,说罢急忙从我手上把东西抢了过去,但我还是能看出她手上动作仍然僵硬。
拿到东西后她一刻没停,斜身挤到我身后,勒令我别回头,随后便开始“唰唰唰”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心道她这反应不会是那东西来了吧?虽说好奇害死猫,但小爷觉得小爷比猫高级多了去了,耳边听着动静愈发觉得心痒难忍,于是我就悄悄一寸一寸将脑袋扭向后面……
本能地我往门下的缝隙中看,目光方及顿时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还好,还好下面没有头。
可要是根本没东西的话她为什么不让我转身?心中疑惑之余,目光不经意一掠,仅一瞥却蓦地叫我浑身收紧,脑袋嗡的一声,当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不自觉往后缩了缩,目光紧紧锁在厕所门顶上。
——那上面一颗长满黑发的头挂着,像是人将头九十度垂直往上抬,将惨白的脸正对着我,那双眼眶中分明没有黑眼珠,但混沌发白的眼白却像是在死盯着我。
头下方幽慈半蹲着一刻不停用那小袋红色液体在门上画着杂乱的笔画,那颗人头上的长发几乎垂到她背上。
我咬着牙不敢发声,目光不断在幽慈和那个头间来回,唯恐那头突然往她身上撞去。突然,幽慈直起身往后急退了一步,靠在我身上,两人都是往后一缩再缩,尽可能远离厕所门。
接着,她又将小瓶盖子起开,把瓶子一横,里面的东西顺势倾泻出来,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满满一瓶红色朱砂,她把它们全部倒在了朋友给我铺着的两张敷上。
“咯!”毫无征兆中,一道怪声响起,似乎就那么半秒的时间中,如同被切断一般戛然而止,我指的是像在整个音节尚未发出时候将其截断。
此时我再看,那门上面挂着的人头不见了!
幽慈二话没说,拉着我急急忙忙推门而出。一出隔间,站在稍微空旷些的地方,我顿觉身心舒畅,分明没做任何事,却莫名气喘吁吁。朋友立在一边看着我们,嘴角含笑,让人瞧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笑什么?”我怒道,“我们刚刚见鬼的时候你在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