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提腿便出了门往走道那头的楼梯去。临了,我扭头看了眼戎老六,他一条腿半曲着,身子靠在墙上,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我自是没兴趣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我道:“戎老六,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句话你听过吧。这世上万物存在都有其道理与规律,别当自己是人就能肆意决定其他物种的生死,你不比它们高贵多少。以前你虐待那条狗的时候可曾想过不久的将来自己会遭此大劫?最终竟又是为那条已经死去的狗的鬼魂所救。你找到我们的时候就让我们帮你打散它的魂,恐怕你根本从未往这个角度去想过。所以说是什么样的人,看到的东西就是什么样,你就好自为之吧。”
等我说完这一长串,他仍是呆立不动,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他曾经做过为人所不齿的事情,但今日的种种,不论是老鬼与他妻子数十年的守候还是他车祸幸存的真相,想必能触碰到那颗发黑腐烂的心脏深处,哪怕一丁点儿的柔软吧?
朋友正在楼梯口等我,我们往楼下并驱而行,到了一楼,走出阴森黑暗的楼洞,沐浴在晨曦下让我莫名的舒畅。我长长伸了个懒腰,将手放下时才发现他正看着我,我问他:“怎么了?”
他扬眉淡淡一笑,我曾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诚然如此,那样的笑容像是融在光里,我突然意识到,似乎就是他的到来照亮着我整个原本阴暗毫无期待的生活。他说:“叶宗,从前我也跟同行一起处理过单子,但他们多数人在乎的只有酬金的多少。虽然我救了你很多次,但其实我也想感谢你,至少现在我不会去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
“妈的,谁让你救很多次了。”我嘴上骂着,心里却是惊讶于他竟然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但我觉得他这几句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也许与他曾“死过”有关。想着,我觉得要是气氛变得太感人我俩都会尴尬,本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理念,我补了句:“你想感谢我是因为我人格魅力无穷。”
紧接着,我的慷慨解围竟然换来了他轻蔑一笑。
“……”
照例来到东北就要找小杨玩几天,这次我们也没急着回去。小杨把年假请了,带我们从厦门路吃到大福源,接连着几日,啥事儿不干就陪我们胡吃海喝。值得一提的是,钱卞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所以我每日都生活在那次在机场感受到的奇怪气场中,特别难受。
终于小杨的假期到头了,我们也各自准备回老巢。临走前一夜,钱卞到我们房中打牌,打着打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回了自己房里,很快,拿了一张纸过来。
他说前些天他接了两个单子,都比较急,实在分/身乏术,就想着我们能不能帮他解决一个,当然酬劳全给我们,他就不提成了。朋友骂了一句问他怎么不早说,他嘿嘿一笑,说这不忙着呢嘛。
我一头黑线,敢情他的忙就是陪妹子。
我从他手中接过纸条,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贵州修文县扎佐镇。
这地方我从没听过,朋友看了下纸条,问:“是不是干龙洞?(地名,因为那里有个巨型天然溶洞而得名)”
钱卞点头:“对,就是那里,我给你们说说具体情况。”
我将床上的牌理起来,示意他赶紧说。
据钱卞从委托人那听到的说法来看,这一次出现的不止一只鬼。
贵州临近修文县的扎佐镇干龙洞附近有很多煤矿井。黑煤矿井这种地方环境恶劣,极度危险,少不注意就可能酿成惨祸。近年来,黑煤矿井出事的消息屡见不鲜,但就是没有一个可以杜绝此类事件的法子。
而且但凡出了事,必定没有下文。要问下文在哪,估计得去某些人的口袋里问。
说到这里钱卞有点愤愤不平,我拍拍他算是安抚了他的情绪,他便继续道。大概半个月前,那边有个黑矿井坍塌了,死了不少人,去挖煤的都是家境有些困难的,甚至有些无家可归之人,出事后煤老板就用钱打发了罹难者的家属,至于那些没有家属的,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正好有一户人家住在附近,家中有个两岁的孩子,非常聪明活泼,讨人喜欢。每次吃饭的时候这孩子就会把家里人的碗筷摆好。可自从那黑矿井出事之后孩子的行为就有些奇怪,每次吃饭他都会在桌上摆满碗筷。他爸妈问他为什么,他说家里多了好多奇怪的叔叔伯伯,要请他们一起吃饭。
孩子爹妈一听都吓到了,就问他什么叔叔伯伯?小孩儿说这些叔叔伯伯都好奇怪,有的没有腿,有的没有胳臂。
这下爸妈真吓傻了,前些时日矿井出事的事情住在附近的人肯定都是知晓的,没办法,便开始到处找人帮忙。谁知一连问了十几天,就是没有能帮忙的。而且日子拖得越长,孩子的反应就越怪,到后来竟然会在半夜里惊醒哭闹。
后来是住在隔壁稍远点一个村子的大伯听说了这事,就到他们家来看。这大伯是懂些道的人,问清了事情后,他让主人去买一只打鸣的公鸡和冥纸,然后用八个碗碗口朝上置于桌面,里面盛上水饭。等东西买来了,大伯抓着公鸡,在鸡冠上掐了道口子,依次将血滴进每个碗里,然后看血滴的形状。
听到这里朋友连连点头,说这大伯处理得很好,照这样做应该不会出问题,为什么还会找到钱卞。
钱卞捏了捏鼻子,道:“废话,就是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