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季,烟雨蒙蒙,柳树刚发了新芽,嫩绿一片,有零星的花苞已经冒了头,粉嫩粉嫩的,分外好看,唱完牡丹亭的时候,雨丝已经飘了起来,温玉茗刚卸了妆,对着这初春美景,就笑了句:“还真是雨丝风片。”
他换下了那身戏装,着了件淡蓝色的锦袍,一个脸圆圆的姑娘端了茶水给他:“润润喉咙。”
“谢谢姐姐。”他嘴角一翘,对她微笑。
那姑娘纵然是与他朝夕相处,仍然难免有些脸红:“油嘴滑舌。”
“玉官嘴巴最甜啦。”一个给自己描眉毛的高挑女子眉梢微挑,半含酸味,“所以才最讨人喜欢。”
“哪里比得上梨蕊姐姐,姐姐才是班里的台柱子呢。”他笑了笑,并不在乎她语气里的酸意,梨蕊本来是庆春班的台柱,两年前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全赖她撑场子,据说有位小侯爷对她神魂颠倒,一直想买了她回去做小妾,但是梨蕊顾忌着庆春班没松口,可以说最艰难的时候,全是靠她才撑了过去。
但是时光流逝,她韶华不再,自然比不上温玉茗,他是现在京城里最红的旦角儿,因此话语间难免带出几分来,不过温怀光对她素来敬重,并不放在心上。
老班主掀了帘子起来,看到他就道:“玉官,和我来,有位贵人要见你。”
他眉尖一蹙,实在是反感那些人每次都用极为露骨的眼神看着他,但是老班主显然看到了他的神色,劝道:“那位贵人我们惹不起,你就忍忍吧。”
温玉茗不是不懂事的人,所以他无奈地点头:“我知道了。”
外面细雨蒙蒙,有雨丝被风吹过来,他的衣襟沾上了水珠,转瞬间就没有了,遥遥望去,一片朦朦的翠绿色。
又是一年春季。
来到京城有两年了,京城的繁华一开始的确吸引了他的目光,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却愈发感受到隐藏在朱门大户里的浮华和肮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们这样的戏子不过是贱籍,看似风光无限,但是实际上随便来个人都可以碾死他,绝色的容貌带来的除了惊艳的目光,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一个女人生得好看多半会不幸,而一个男人生成这样……恐怕会更不幸。”老班主曾经对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只说了这句似是而非的话。
掀开帘子,他看见老班主躬着身:“王爷,玉官来了。”
那个男人放下茶盅,鬓边微白,但是相貌端正英气,表情很和蔼,他注意到他的眼神,是欣赏的,爱怜的,喜爱的,没有其他人那么露骨和轻佻。
第一眼,他就微微放下戒心,行礼道:“参见王爷。”
“起来起来。”他和颜悦色,招手让他坐下,他对着王爷微微一笑,他的眼中浮现惊艳之色,“玉官,”他凝视着他,“你比我想的还要好。”
他和他谈起戏来,说《游园惊梦》:“你刚刚那段‘袅晴丝’真不错,一个眼神,杜丽娘的幽怨和闺情都出来了。”
“王爷谬赞了。”他彬彬有礼。
王爷笑了笑:“我听说,你的字是香卿?”
“是。”
“取得很贴切,人家都是花花草草,你却是个茗字,香茗香茗,齿颊生香,玉有君子之德,品德贵重,好好好。”
他们谈得正好,帘子却忽然被人掀起来,他抬头一看,却见公主满脸怒容:“怀光,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瞠目结舌,转头一看,却见王爷不复方才的儒雅,面露狰狞:“玉官,你要去哪里?”
他好像被火烧一样跳起来,惊慌失措:“公主,我……”
谁知公主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你没有资格碰我!”
“不不不!”他追出去拉着她,“不要抛弃我,不要不要我!公主公主!!”
他满头大汗醒过来,立刻被人拥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公主抱着他的头,柔声安慰:“我在我在。”
温怀光紧紧抱着她,声音沙哑:“公主?”
“我在,我在。”她的语调镇静,轻抚他的背脊,“没事了怀光,我在。”她亲了亲他的额头,宽慰他。
他看见熟悉的床幔,昏黄的壁灯,还有青丝披散,拥抱着他的公主,他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连喘了好几口气,他狂跳的心脏终于恢复正常:“公主,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说什么傻话。”她没有松开他,反倒是抱得更紧了,“我就在这里。”
她把床头柜上放着的玻璃杯拿过来:“喝点水,嗓子都哑了。”
他紧紧搂着她的腰,拒绝伸手,好像一松手她就会跑掉似的,公主无奈,只得喂他,他舔着她的唇,急切地想要掠夺她口中的水,吞咽了好几口都不够,公主被他一下子就亲肿了。
这样反复好几次,他的声音方恢复正常,但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抱着公主的手死死不肯松开,公主不得不道:“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但是就和之前一样,埋在她胸口不肯抬头,让公主都要怀疑他会不会被闷死,又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只得抚摸着他的背脊,他闷闷道:“公主,你咬我一口。”
“……”公主在他唇上咬了口,“不是在做梦。”
他舔舔唇,血丝钻进嘴里有股血腥味,他眯了眯眼,这才放心:“嗯,果然不是梦。”
“这是怎了?”公主关切道,“你今天回来就不对劲,出什么事情了吗?”
温怀光沉默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