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长长的一声叹息,继而向她道:“长姐如是得空,去看看父亲吧。这调令父亲是知道的,长姐入宫后本就只有我在父亲身边,如今我也走了……”
而她也确实许久没有踏入苏府的大门了。
几番忖度,苏妤觉得如是要去见父亲,还是该让人先回宫禀一声,看皇帝准是不准。可此番随她出宫的只有折枝和郭合,苏澈想了一想:“我托沈大人走一趟吧。”
是以马车缓缓向苏府的方向去了,沈晔同时出了府入宫回话。此处离苏府不算远,离皇宫却有些距离。得不到皇帝的旨,苏妤就在苏府所在的坊外耐心候着,绝不进去。
“其实陛下也知娘娘自从入宫就不曾回家省亲过了。”折枝说着有几分不满,“再看看那叶氏,哪年生辰不回家待几天?”
这也算是叶景秋独一份的殊荣。倒也不是皇帝主动让她回家省亲,不过每年生辰时她都会请旨回家,皇帝也都准了。
今年亦是如此,两日前出了宫回叶府去,大概还要再过上半个月才会回宫吧。
阖目歇着的苏妤抬眼觑了觑折枝,轻笑道:“干什么这么酸溜溜的,她要回府让她回去。反正她也是请了旨的,又不是擅做主张,你有什么可不高兴?”
折枝含怒一咬牙:“就是看叶景秋那副样子就不舒服。怎么忘了,当年入太子府之前,她怎么巴结娘娘来着?若不然娘娘能那么抬举她?”
她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位子。
苏妤目光微凛,默了一会儿清冷一笑:“过去的事,不提了。”
那时她就想当个好妻子,莫说对叶景秋,对哪个妾室都是不薄的。后来落了罪,除却娴妃阮月梨还肯帮上她一帮,余人皆是对她冷眼相待。
“充仪娘娘。”外面传来了个并不算熟悉的男音,沉沉稳稳的不带什么情绪,“陛下准了,如娘娘在苏府留的时间久,明日回宫也可,以免太过劳顿。”
沈晔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自然,苏妤也知道,让他个正经的朝臣给嫔妃传话难免别扭。换句话说,堂堂禁军都尉府的指挥使干了个宦官的活儿。
倒也亏得苏澈请得动他。
和折枝相视一笑,苏妤曼声道:“知道了,有劳沈大人跑一趟。”
下了马车,见沈晔垂着眼帘,神色异常沉闷地问了一句:“那么……充仪娘娘您今晚回宫么?”
“自当回宫。”苏妤笑答了一句,问他,“怎么了?大人还要去跟陛下回话?”
“不是……”沈晔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说充仪娘娘回宫时天色大概比较晚了,让臣护送。”
“……”苏妤当下觉得,如不是有苏澈和这位沈大人交好,沈晔非得恨上自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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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都在犹豫如何面对父亲为好,踏入府门的瞬间立即拿了主意——不论她心中是向着哪一方的,都到底是嫁出去的人,让父亲觉得她完全是向着夫家的,父亲才不敢轻举妄动。
是以坦坦荡荡地受了阖府的大礼,苏妤让旁人皆退下了,起身向父亲回了一福:“女儿不孝,这么久也不曾回家看过。”
苏璟神色间无甚表露,只端详了女儿许久,短叹了一声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嫁给他。”
心下一声沉重的叹息。苏妤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尤其在那两年里,她都觉得自己蠢透了,干什么要嫁给他?且还在婚后的几个月里真心相许。
一阵子默然,苏妤清浅一笑,颌首道:“父亲不该这样说,陛下待我很好。今日本不是要回家来,突然想回来看看才叫人入宫回了话,陛下倒也准了。”
苏璟不言,苏妤沉了一沉,复又道:“是弟弟想让我来看看,他说父亲知道他要去映阳的事。”
却见父亲一愣之后蹙眉道:“你也知道?”苏妤还未言,他又道:“难道是你的意思?”
苏妤凝视着他,轻有一笑:“是。”
“他可是你亲弟弟。”苏璟淡泊说。
苏妤觉得一阵心冷,从父亲的神色间,她只觉得父亲此话似乎并非伤感于苏澈的离开。那股漠然中掺杂了太多本不该有的情绪。
“那又如何?”苏妤平静地笑看着父亲,“从我荐他进禁军都尉府开始,父亲就该知道我也是能狠下心的。他知道苏家那么多事,如今我好不容易得了宠,父亲觉得我会任由他留在锦都让陛下去查么?两年,我为何受尽陛下厌恶父亲您最清楚,苏家的这些罪,不该再由我来承担。”
句句违心。苏妤深感自己实际上还是很会做戏的,一番话说得好像自己当真是个只求荣华富贵而不顾至亲安危的人。
“父亲您也没资格指责我什么。”苏妤又有一笑,“您对苏澈就没有利用么?就算对他没有,对我呢?又如何?”她在父亲身畔踱着步子,徐徐道出了压抑了两载的委屈,“头两年,我不知朝中的事,父亲您却不是打听不到后宫的情况。我在后宫过得如何,父亲您很清楚,可您做了什么?”她微微而笑,仿佛对父亲只剩了怨恨一般地道,“您变本加厉地和陛下较劲,可考虑过我的死活么?若不是舅母一直护着我,我绝活不到今日!”
“你……”苏璟短暂的语滞后怒意分明,“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父亲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苏家!”
“那就请父亲记得我已是嫁进贺兰家的人了!”苏妤毫不留余地地喝了回去,看到父亲目中乍现的惊怒,语气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