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会像烈少爷对待稚雅姑娘般对待绿萼姐姐,新得之时视若瑰宝,有了新欢便又弃之如敝履?”兰馨绯红着脸颊,双目含泪,直直望向书案上奋笔疾书的年富,一旁绿萼螓首,双颊似血,神情幽怨自伤。年富抬头,目光幽幽,“人前面的路是黑的,怎么走,往哪里走,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条,我年富从不喜欢勉强别人做她不喜欢的事!”兰馨破涕为笑,拉着绿萼纤白的手掌道,“我就说嘛,少爷不会是那样的人!”绿萼袅娜蹁缱来到年富身侧,细细磨墨,时不时拿眼偷瞄书案之上神情专注的年富。
三遍“世说新语”德行篇直抄得年富手臂酸疼,眼睛艰涩,随伺一旁的绿萼研墨斟茶,如画的眉目间添了几许倦容,年富正想令她下去休息,西边跨院响起苏氏的哭声,紧跟着是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就在这时兰馨提着一壶热茶急冲冲走了进来,“熙少爷被老太太打板子了!”绿萼乍惊,“除了过继的斌少爷,老太太最喜欢的便是熙少爷,平常纵是嗓门高了也不舍得,今番怎会打了板子呢?”
“难道是因为替烈少爷求情了?”绿萼惊愕的目光望向年富,年富摇头道,“不会,犯了错的年烈没被打,反倒是劝和的被打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想来他也犯了同样的错吧。”绿萼蹙眉摇头,“熙少爷为人谦和有礼,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兰馨亦是连连摇头,“顾惜姑娘在熙少爷房间里头伺候,也学了一身的气质芳华,连老太太都夸赞她有大家闺秀的端庄淑雅,想来将来会是熙少爷的侍妾。”
好不容易劝退了绿萼与兰馨,年富继续罚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旁沾染笔墨的纸张越积越厚,除了眼眶底下淡淡的黑影,年富的精神头依然清朗,笔下字迹俊秀飘逸,不见丝毫局促与潦草的痕迹。窗外透射进来第一缕金色的光芒,年富放下手中笔墨,舒展酸麻的手臂肩肘,拿起桌上已然凉透的茶水饮下,随即推门走出书房。庭院深深,草木清幽,晨曦明媚,晓风习习,又是一个适合郊外野游的大晴天。
纳兰氏走进书房斋时,迎面就见年富徜徉在金色的晨曦之中,那浑然飘逸的气质,俊美无暇的脸庞,长身玉立的身形,都像极他英年早逝,却才华横溢的外祖父。这让纳兰氏既喜且忧,纳兰氏氏族虽然衰败,然而她曾经的辉煌定能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但是纳兰氏却也是极其短寿的一族,不论是学贯古今的纳兰容若,还是臭名昭著的纳兰揆叙。
“娘!”年富迎上前来,纳兰氏双目泛红,“咱娘两进屋说话。”年富搀扶着纳兰氏走进书房,年富反手将书房的大门关上。纳兰氏一落座,神情忧郁道,“昨晚上深夜,皇上下旨将你父亲召进宫中,此刻人马恐怕已经出了京畿重地。”年富讶然,“莫不是西陲边境有战事?!”纳兰氏点头,“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所属部众十万大军已经将西宁团团围住!此战凶险,乃十年来仅见。”
“母亲不用担心,父亲胸藏百万雄兵,区区十万乌合之众在父亲大人看来,如土狗瓦砾尔。”年富紧握纳兰氏冰冷的双手,纳兰氏摇头道,“我从不担心他会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我只是担心你!”年富一愣,“西陲边患告急,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又有何关系?”纳兰氏忧心忡忡,“为娘也不知道,这几日见你父亲坐在书房,一坐便是一宿,母亲猜想你父亲担心的绝不是边患兵戈之事,恐怕还是内廷萧墙之祸!”后一句话纳兰氏目光躲闪惊惧,想来多年前那场祸及纳兰氏一族的夺嫡之战留给纳兰氏太多朝不保夕的恐惧。
“母亲宽心,朝廷一日用得上咱们年家,那儿子年富都是安全的。”年富宽慰着纳兰氏,又提及老太太最近身体抱恙,纳兰氏起身去老太太榻前问候,年富目送着纳兰氏离开,随即吩咐绿萼打来冷水洗漱。十月清泉之水已然冰冷刺骨,刺骨的寒意令年富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将厚厚一沓沾满墨香的纸张交到年府总管年诤的手中,年富担忧的问道,“老祖宗的心情好些了吗?”年诤道,“富少爷宽心,老祖宗老当益壮,自然无事。”说完毕恭毕敬从年富手中接过罚抄的纸张,转身走进重重幔帐的寝室。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年诤神情冷漠的走了出来,“老祖宗嘱咐收心收身,万事以前途大局,祖宗基业为重,切不可行那行为不端、儿女情长之小妇人做派!”年富诺诺称是,躬身退出佛堂深院。
接下来几日,年富“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山水泼墨愈见闲逸空灵,人物肖像惟妙惟肖,书法造诣更是臻至化境。前院贵客送走一拨又一拨,皇帝赏赐迎来一趟又一趟,一时间年府之风头极尽,京城内外一时无二。这一日傍晚,年富刚刚洗漱完毕,竹韵斋中迎来一位稀客,年富不敢托大,迎出院门,“年总管,可有要事?”年诤隐匿在皮肉之下的笑容僵硬的牵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老太太想让富少爷去见两个人。”
年富一愣,随即道,“年总管前面带路。”年富的爽快赢得年诤的佩服,至少年诤在年富这个年龄阶段,他依然还只是一个懵懂的牵马拽凳的小厮,哪里有年富这般犹如沉淀了三十余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年诤将年富引上一辆马车,上了马车年富发现车窗是被堵死的,周围一片漆黑。年诤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