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这一大早就来了公主府,无非是应了宫中太妃所求。年前的册后大典,明姝耍场小性子已然落了不少皇室颜面,遭人话柄;若今儿个年节宫宴也不出现的话,保不准这私下还得讲她传成个什么样来呢。
当然,这样的理由无非是说给外人听闻的罢了,如今的楚泽身居高位,又哪是太妃所请便能动的呢。可他又如何会来公主府,个中缘由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去!就是不去!”
他这来意才说了一半,就直接被明姝吼断了。他当然知道耍脾气的小丫头不好弄,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哄。
“姝儿便同三叔去这一回,往后也就不逼你去了,可好?”
他人便坐在榻沿上,一手撑在鹅绒真丝的锦被面上,一手真伸落在明姝头际,如墨顺滑的乌丝缕缕流转在修长的指间,隐隐清香弥散。视野中,半埋丝锦中的小丫头面颊红粉,似极了夏节里那花池中的一株粉莲,清美娇嫩惹人怜。不知觉的,他那锐利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了。
明姝却为楚泽的软话而为难着,楚泽的手段脾气她还是知道的,如今两人关系亲和了,她却也知道何谓适可而止。若她一味的胡闹惹了楚泽,那后果绝非她所能承担的。
“三叔,我不想去。”
如同猫眼般浸若秋水的眼眸里,是涟滟的光彩,写着她的不甘,她的不愿,还有那么一丝……害怕。语气轻柔,却夹着决绝的意味。她是定了心,若是楚泽还不应她,那么……
注视着她的眼,平生第一次他的心脏有了一种被撞击的感觉,那清纯洁然的小眼神,早已化作了一汪春水,正缓缓流淌在他冰封许久的心湖。
“姝儿同三叔去一个地方可好?”
他突然转开的话题倒叫明姝好生一愣,下意识的开口询道:“去何处?”眸底隐然有一丝雀跃好奇。
楚泽知道小丫头是上了勾,微微一笑道:“那可是个好去处,保准有姝儿不曾见过的风光,可若迟了时间,那便会错过,可愿意同三叔去?。”
明姝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当然愿意!”只要不同她说入宫的事,作何她都是愿意。
少女清脆动人的激动声音乍响于室,红唇边角上的那一抹俏皮笑容,却是灿若春花,美如秋月,秀丽无双。
宣了人备好了衣物,楚泽便亲力亲为的替明姝打扮了起来,上回他吃了这丫头的亏,之后便找了人好是一番学习,终是将女儿家的那一套给弄了个清晰。如今给明姝弄起来,虽是有些不熟练,却也没遭她鄙夷了。瞧着毫无防备的明姝,他倒是眼色愈发深沉了。
陪明姝用膳完毕后,他就带着她出了府,门口候着他的一对亲卫起兵,不曾吩咐人准备马车,抱着明姝就上了他的那匹战马。
纯黑的骏马高高扬蹄一声嘶鸣,惊的明姝花容失色,大叫:“三叔!三叔!我怕!”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恐惧不比新奇少,一瞧着那远离地面的高度,饶是后面有楚泽搂着,她还是吓的有些呼吸困难。
楚泽的大掌就箍在她的细腰上,接了侍卫递来的大氅,笑着将明姝裹好,才在她耳边安慰道:“莫怕,三叔在的呢。”
皮鞭挥下,马啸奔开,明姝被紧紧的裹在厚实的大氅里,密不透风,只能听见一片嘈杂的马蹄声。难受的颠簸使她不得不努力靠近楚泽的广怀中,任由他抱紧。
到达目的地时,明姝早已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了,待楚泽跃下马后,拨开大氅一角,便看见女孩略显苍白的面颊,紧咬不松的嘴唇昭示着她所受的惊吓。这番状态,楚泽才意识到这丫头的身子金贵。
“乖,不怕,已经到了。”不由的暖了声,轻轻的在明姝耳边呢喃到。
当几点冰凉落在她温润细滑的面上时,长长的眼睑忽动,美目半睁有些迷茫的看向四周,发现已经不在马上了,这才隐隐松了一口气。紧拽着大氅一角的手也放了开,嗓音软罗无力的才喊了一声。
“三叔······”
楚泽只无奈一笑,硬朗的食指带着丝丝寒气点上了她秀气的鼻翼,道:“只此一回,往后可再也不带你骑马了。”
落雪飘飘飞下,天地间一片白皑,他抱着她径自上了长梯般的台阶,朝云雾半掩的一座山庄走去。由于风大,明姝畏寒便用大氅遮了面,也不知外面是何景象。只能紧贴着楚泽的胸膛,感受他起步的稳重。
“三叔,你要带姝儿看什么?”
女孩好奇心浓重,他自然是笑了,只淡然回道:“过会你便知了。”
直到那一大簇大簇的金丝边十二瓣夏花出现在眼前时,明姝才从震惊中醒来,她推开了楚泽,拢着裙摆飞快的跑入了花圃中,那及膝高的花束,五彩缤纷,一望无际。纵使冬雪飞下,竟然也开的艳盛,足足有半山之多。
此花,明姝只曾在书献记载中所闻,鲜少见之。
“冬盛夏姝,五彩夺妍,花开无叶,花败无果;八瓣花束寒苦冰地有之,能入药解百病,却以十二瓣为圣,至今尚不知何有。”
书中所画的十二瓣夏花倒是引诱了明姝许久,直到早年有人献来八瓣夏花入宫,她才一解眼馋。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到那绝美的十二瓣,却不料今日这眼皮下就出现了一大山。
花香独郁,彩色众多。她蹲身细观,才发现真如书中所写,花枝无叶,洁白的雪花落在粉瓣上,还未来得及化成水珠,就消失不见了。明姝新奇的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