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睡梦中的902眉毛会皱这么紧,像在经历一场噩梦,他睡的不安稳。
“人都会死的吗?干嘛给自己那么大负担,902,你个大傻瓜。”叶南笙指尖点着龚克的眉心,隔空描画,冷不防那人睁开了眼。
场面很尴尬。叶南笙悬空的指头刚好对着龚克的眼,她眨眨眼,手指突然开始做起圆圈运动,“你觉得很困,很困,很困,很困……”
龚克眨眨眼,叶南笙在他黑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懊恼,“怎么不困!”
事实证明,老穆教她的多数都是扯淡。
“不管了,先睡会儿吧你。”脸色发红的叶南笙说着话,一计手刀劈在了龚克头顶。
眼睛终于闭上了。
叶南笙长出口气,她总算不尴尬了。
不知是否手劲儿太大的缘故,那天龚克一直睡到下午。龚妈妈看着脑袋肿起一个大包的儿子从客房出来,竟没一点心疼的样子,她拉着关楚躲在墙角看自顾陪疼疼玩的叶南笙,小声嘀咕,“小关子,你说那事还真靠谱。”
“必须靠谱的嘛,干妈。”关楚缩在龚妈妈身后事妈儿似的低头给卫兰发短信,“老婆,克子遇到他的那个她了。”
没一会儿,短信回复传到,“龚克那娶不娶得到老婆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再不回来把书房给我整理好,我会直接让你那本新华大辞典从咱家往楼下垃圾桶做自由落体运动。”
关楚眼皮一跳,说声“干妈我家着火了”就耗子一样消失在龚家黑漆大门旁。
天晓得那本新华大辞典里藏着他的命根子小金库存折,天晓得怎么出门前才挪的窝就被老婆知道了!
疼疼阿嚏一声,揉揉鼻子,看着拿菜刀在个南瓜上练刀法的叶南笙问,“姐姐,法医好玩吗?”
“不知道。”叶南笙低着头,下了一刀。叶南笙唯一擅长的厨艺就是煮面,还是煮泡面,龚妈妈让她切菜真有点难为她。可龚妈妈说了,不会没关系,按自己习惯把南瓜籽刮干净就好。于是她选择了切了一个t字型切口。
“不过我喜欢。”一边切着,她没忘记回答疼疼的话。疼疼问,“为什么?”
“人会说谎,尸体却只说实话,但是法医叶不好当。给我找把勺子。”
叶南笙吩咐声落,疼疼小腿蹬蹬蹬跑去厨房,没一会儿拿回了勺子。递给叶南笙时,疼疼说,“可是姐姐,疼疼不说谎,爸爸也不说,那你可以像喜欢尸体一样喜欢我和爸爸吗?”
你嘛?差强人意。至于902?谁要喜欢他!
“嘎嘣”一声响,用力过猛的关系,原本属于南瓜胸部的t字一角被叶南笙直接掰了下来。
“看吧,一不小心,就毁尸了……”叶南笙沮丧的把南瓜的“胸骨盖上”,看似完好如初的南瓜除了多了一道t字型切口的解剖术式[1]痕迹外,旁边的碗里还装满了属于南瓜的“籽籽孙孙”。
叶南笙的“厨艺”得到了龚妈妈极大的肯定,晚饭后,她主动把疼疼送到叶南笙房间,“小叶啊,疼疼想和你一起。”
“姐姐,我要听故事,你还没说第三个人是怎么死的呢?”疼疼满眼期待。可叶南笙当时想的是,要是老穆在,她肯定要提议四个人摆桌麻将了。
不知什么时候,在书房发呆一整白天的龚克,此时出现在叶南笙的客房,就坐在疼疼旁边,似乎叶南笙说一句杀人案件,他随时会堵起女儿耳朵似得。
龚克是个病人,却是个好父亲。
靠着给疼疼讲“故事”的名头,在叶南笙到龚家的第三天中午,龚克吃了那几天的第一餐。看得出他很饿,可这丝毫没影响他举止动作的斯文优雅,相比之下,叶南笙悄悄擦掉嘴角的鸡油。
傍晚,蓉北的天空竟出了火烧云,叶南笙躺在床上闭目感觉着脸上红的暖。可没一会儿,云没了,天暗了,叶南笙睁开眼,看着被窗格子划成一个个方形块的龚克站在她窗前。
和颓废几天的那个他比起来,现在龚克好像又恢复了破分尸案时的样子。穿着淡蓝色衣服的他站在风中,风吹着衬衫领口,露出里面瘦削的锁骨,那样子好像风再大些直接会把他吹走,可他淡然的表情却又让这种可能成为不可能。
从倒立的角度看龚克,竟然让叶南笙想到两个词。
云淡风轻。
潇洒好看。
可902怎么有可能和这两个词搭上关系,叶南笙猛劲摇头。窗玻璃让龚克的声音多了嗡嗡的尾音。半天叶南笙才听懂他在说什么。
“出去走走?”
外面的风景应了那句歌词: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只一天的晴好太阳,雪全化了。
叶南笙低头看着脚上的鞋,湿雪沾了鞋沿,留下一圈儿黑在灰色鞋子上扎眼。她想不懂902叫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一句话都还没说。
走了没多远,就出了居民区,外面是条商业街,马路笔直,道旁的绿化带早成了光秃秃,有环卫工人在把白塑料绕上树干,那是在帮树越冬。
龚克是在他们走过一家名为coco&caca的奶茶店时开腔的。
“我没戴明峰说的那么神。”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