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绿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景亦文一个人,支着下巴,盘腿坐在长榻上,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即便是在夏日正午的阳光下,他的周围依然弥漫着一股寂寥的气息。
那样子,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小猫。
容歆绿本来只是出来摘点小葱,见他这样,忍不住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问:“怎么了?”看见他的鼻尖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又问:“你不热吗?”
如今也是快要三伏的天了,虽说早晨挺凉爽的,可这都快正午了,日头毒着呢,就这样无遮无挡地坐在太阳底下,好好的人也要被晒坏了。
景亦文微眯着眼,斜斜地瞟了她一眼,微微掀唇,惜言如金地吐出一个字,“热。”
“噗……呵呵……”容歆绿被他这样逗乐了,“热你不知道躲吗?还在这里傻傻晒着。”
景亦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想坐在这里,然后看容歆绿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现在被她这样一笑,顿觉如此的举动太幼稚。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扭到一边,想了想,又下榻,趿上鞋,自顾自地进到屋里。
“诶?这是……不要我管的意思吗?”容歆绿见他一声不吭地进屋了,她也起身,继续摘她的小葱去了。
待到吃饭的时候,碗筷都摆好了,景亦文才从屋里出来。
他一眼便看见饭桌中间那一盆用大瓷碗装着的菜,棕黑的颜色,看起来不怎么样,可是飘过来的味道,倒是很香,应该就是他们一直念叨着的笋子烧肉吧。
景亦文所住的扬州城内,怀江穿城而过,在城南奔流入海,是以他吃的河鲜海鲜特别多,像竹笋这样的山珍,一般都是贫苦人家,才会去山里挖的,而且很少有机会在扬州城出现。
容歆绿恰恰相反,她自小最爱笋子烧肉,那般鲜香的味道,真是想起来都要流口水了。
她给大家都盛好饭,再端着自己的那份,坐到景亦文身边,才刚刚坐稳,筷子便急不可待地伸向了中央,夹了一小块笋放进嘴里,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像是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景亦文见状,无奈地轻轻摇摇头,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一道弧度,端起自己的碗,慢条斯理地也开动了。
“你这孩子,”容林氏轻轻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嗔怪道:“真没规矩,青笠是客,都不知道让客人。”
“容婶没事,”林青笠看见容歆绿吃的眯起了眼,他也觉得从心底涌出阵阵喜悦。他端起盘子又往她那边送了送,说:“你最爱吃这个菜,难得回来,多吃点。”
“小林哥,你也吃吧,”容歆绿见他如此,顿觉不好意思,又把盘子推了回去,“到时候离开家,就吃不到了。”
“你们这两个孩子,别推来推去的了,我烧了这么多,都够吃的!”容林氏看见他们互相谦让,真是两个好孩子,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景亦文倒是有些不高兴。
以往吃饭时,容林氏都会热情地让他吃这个吃那个,可今天,饭桌上有大家公认美味的菜,她光是让林青笠吃,却没叫自己。
罢了,不吃便不吃吧!虽然大家一直都在议论着这个菜,早已把他的好奇都勾了起来。
不过他毕竟大家出生,心中暗自不喜,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容文思听见闺女说林青笠要离家,想了想便问:“青笠,是武举要开始了吗?”
“是的容叔,今年秋天有次秋闱,考中了,才可以去京城参加明年的春闱。”
“好,你有此志向便是好事,”容文思举起手中茶杯,“容叔以茶代酒,祝你高中,替老林家争光!”
“呵呵……多谢容叔!”林青笠喝光了杯中的茶,神色却由开心,渐渐变得有些落寞,他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无奈道:“只可惜我爹他,不赞成我去考武举,他说官场凶险,不想我入朝为官。”
容文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爹他也是为你好。不过年轻人自是要闯出一番事业,若是不行,你也还有一技傍身,不必担忧!”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林青笠自幼习武,原本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后来慢慢的痴迷上了。对于武举,也不是非考不可,只是听说武举考试集合天下大家,想去切磋一下,长长见识。
他真正的打算是待容歆绿及笄礼一过,便求父亲上门提亲,求娶容歆绿。
可是现在……
林青笠看了容歆绿一眼,复又低下头,低声道:“总归,还是想出去看看。”
“去吧,你父亲那里,我会帮着劝说的。”
“谢谢容叔!”
“跟我还客气什么!”
景亦文一声不吭地吃着饭,注意力却集中在容家人与林青笠的互动上。
看得出来,他们两家的关系不错,林青笠是个稳重知上进的人,又有医技傍身,与容歆绿有相同的成长背景,且心悦于她,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着想着,景亦文有些走神,伸出筷子夹菜时,不自觉地,就伸向了中间,那个大家都说好吃,却没人叫他吃的——笋子烧肉。
“啪!”
只听见一声筷子撞击的脆响,倒是把走神的景亦文吓了一跳,他抬眼看去,容歆绿正举着筷子,对他摇了摇,“你不能吃这个。竹笋是发物,你的结痂还没完全好呢。”
在饭桌上,用筷子去拍别人的筷子,是非常没有礼貌的做法,特别是在这个夫权至上的大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