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惠太子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转了又转,----妹妹一身白衣紫裙,梳着少女常挽的双飞剪髻,只用两串水晶串珠点缀,衬得她轻灵可爱。如此冰清玉洁的妹妹,原本就应该放在掌心里捧着,小心护着才对。
静静沉默了片刻,柔声道:“阿沅。”见她低垂脑袋,连视线都不肯和自己交接,眼里光彩更暗了几分,“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低声喃喃,“我那天、那天也是喝多了……”
喝多了?所以耍酒疯砸了妹妹的心爱玉佩?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好的不学,学人家喝酒做什么?看看,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坏了吧?把妹妹心爱的玉佩砸碎了吧?慕容沅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咳了咳,“呃……,那以后少喝点酒。”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靖惠太子连连保证,继而目光一亮,像是有星星在他眼眸里闪烁,期盼道:“那阿沅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我……”话没说完,就嘎然一下止住了。
慕容沅顺着他凝滞的目光,抬头看了过去。
门口逆光中,站着一个清丽绝伦的宫装美妇人。约摸三十出头的年纪,上着月白锦衣,下配孔雀绿的云纹凤尾宫裙,身量纤秾合度,云鬓之间珠翠环绕,手臂里绡纱披帛飘垂,衬得她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只见她亭亭玉立的站着,面如玉、眸若星,湛湛华彩,一派倾国倾城的范儿。
“贵妃娘娘。”白嬷嬷上前请安,又看见了后面的人,福了福,“见过皇后娘娘、葛嫔娘娘,虞主子。”再朝里面瞧了瞧,说道:“太子殿下刚刚过来。”
玉贵妃禾眉微蹙,似是不悦,“太子殿下已经成亲,不是小的时候了,往后还是少往后宫走动为好。”
靖惠太子脸色一白,“玉母妃教训的是。”低了眼帘,不敢去看她,“我来找阿沅说几句话,这就走……”
葛嫔脸上闪过一丝讥笑,低了头,装模做样擦了擦嘴角掩饰过去。
慕容沅觉得母亲表现的有点过激,太子过来看望妹妹,好歹也是人情,况且郗皇后还在跟前,这么不客气总不太好吧。
意外的是,郗皇后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却没有朝玉贵妃发火,而是皱眉道:“承明你先回去,有我和你母妃们在这儿照顾阿沅。”
“是。”靖惠太子像是有人撵似的,赶紧走了。
慕容沅看着她们神色各异,可恨自己知道的有用信息太少,根本不知道这群女人在打什么机锋,又有什么玄妙,只能傻乎乎的干看着。不过眼下着急也无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娘,嫡出的、亲生的、庶出的,且得小心应付着呢。
玉贵妃那一双翦水秋瞳里面,明光闪烁不定,宛若天山上绽开的素白雪莲花,美则美矣,却透着微微寒芒。看着太子远去了,方才收回视线,对女儿道:“你也大了,别再见人就撒娇了。”
慕容沅哪敢多说什么?连声诺诺,“是,女儿知道了。”
“瞧瞧……”郗皇后的表情收得最快,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先笑道:“就连我们阿沅都懂事起来。”趣了一句,“到底是快要嫁人的大姑娘,不爱胡闹了。”
“是呢。”葛嫔笑了笑,深深打量了一眼,小公主今儿老实的很,瞧着和平时很不一样,因笑道:“的确是懂事多了。”
上个月护国寺上香,这位跋扈小公主差点走丢找不到,自那天回来以后就似乎精神不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呢。
----眼下呆呆傻傻的。
呵呵,看样子多半是被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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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跟他说了多少次了,总是不听!怎地又往泛秀宫跑?”回了凤栖宫,郗皇后忍不住发起脾气来,“那小丫头又不是他的亲妹子,对她那么好做什么?别人那般嫌弃他,偏偏他还只管腆着脸贴过去,本宫都替他丢脸!”
赵嬷嬷劝道:“娘娘别恼,太子素来就是一个难得的好脾气,爱关心人的。”
“死脑筋!”郗皇后约摸六十左右的年纪,容长脸面、身量匀称,原本有一种端方沉稳的气度,此刻生气,不免显得有些刻薄,“都怪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赶上门去让人作践,怨得了谁?”
赵嬷嬷叹气道:“这么些年了,皇上一直都是偏心泛秀宫那边,倒叫皇后娘娘受了不少委屈,不过好在……”指了指泛秀宫方向,“总归是上不得大台面的,皇上再宠玉贵妃,也不可能让睿王得了江山,不过是一时宠罢了。”安慰皇后,“只等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娘娘的好日子就熬出来了。”
郗皇后听了这个,心头总算稍稍顺气,“罢了,往后本宫多约束着太子吧。”
而景阳宫内,葛嫔也正在跟心腹大宫女茉莉说话,一脸快意道:“今儿瞧着那小丫头老实了许多,不会是上次差点走丢,吓出毛病来了吧?要照往日,早就跳脚起来和她娘顶嘴了。”
茉莉知道主子不喜欢沁水公主,不……,准确的说,这后宫里面除了皇帝、玉贵妃、睿王,就没有人喜欢她。眼下见主子幸灾乐祸的,当然要顺着她说几句,低声道:“没准儿,难说真的吓破了胆子呢。”
葛嫔本来也不是找人确认,只是搭话用的,又自顾自说道:“吓坏了好,吓傻了才最好呢。”冷冷一笑,脸颊两边颧骨耸得更高,“这些年,咱们受泛秀宫的气还少吗?上次怎么不把弄她丢了,那才叫大快人心。”
茉莉干笑了一声,“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