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厚德在医院的icu病房里躺了两天,那两天里,唐素兰和程楚翘母女都在满心渴盼着奇迹的出现,并且不死心地请来几位有名的脑科专家联合会诊。可是,没有奇迹,只有不断迅速恶化的病情。入院当天下午,程厚德就丧失了全部意识陷入深度昏迷中。第二天上午自主呼吸停止,到下午的时候,更是出现了瞳孔扩散、针刺无反应的症状,证实已经脑死亡,完全靠呼吸机在勉强维持着生命。
医生对唐素兰与程楚翘母女俩如实交代:“病人已经不中用了,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程楚翘实在是难以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昨天早晨,父亲离开家去公司前还好端端的,谁知短短一个昼夜的时间就走到了阴阳相隔的边缘,甚至没来得及给她们母女俩留下哪怕一个字的遗言。唐素兰更是伤心地嚎啕大哭:“程厚德,几十年的夫妻你居然说走就走,一点思想准备也不给我,你好狠的心啊!”
唐素梅也陪着妹妹掉眼泪,拉着她的手泪眼对泪眼地说:“素兰,没想到咱们姐妹俩都这么命苦,都成了老公走在前头的寡妇。妹夫好歹还陪了你二十几年,我那个短命鬼只陪了我十年啊!”
徐瑛华一声不吭地站在母亲身后,看着姨妈伤心欲绝地哀哀痛哭,再看着程楚翘绝望的表情和伤心的泪水,一颗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一直以来都过得顺风顺水的白富美表妹,终于遭遇了生命中最初也最大的一次打击——她的父亲要死了,她很快也要变成一个和自己一样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就在几天前,徐瑛华还不无赌气地说,如果程楚翘也是一个失去父爱的单亲孩子就好了,她就可以心理平衡一些。没想到居然会一语成谶!身体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大问题的姨父程厚德,居然这么突然地猝发脑溢血。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由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了一具苛延残喘的病躯,只有躺在床上等死的份了。这巧合巧得让她都有些暗自心惊:姨父,这可不是我存心咒你啊!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你现在出事可不关我的事啊!
夕阳黄昏时分,下了班的管嫣匆匆赶来医院,在住院部门口恰巧遇上了汤敏达。他在身后扬声叫住她:“管嫣,你也是来看楚翘的爸爸吧?”
“对,这两天我下了班都过来了。你今天才知道消息吧?”
“是啊,我刚刚才知道这个坏消息,马上就赶来了。”
管嫣随口问了一句:“谁告诉你的?”
汤敏达迟疑了一下:“陶君朴。”
管嫣明了地点头:“哦,我听楚翘说过了,原来你和他算是兄弟。”
汤敏达这两天打程楚翘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天下午在家接到陶君朴打来找杜秋云的电话时,随口问了他一句:“陶君朴,你最近联系过程楚翘吗?我打她的手机一直不通,不知道怎么回事。”
陶君朴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她的手机昨天上午摔坏了,应该是没顾得上去修,因为她爸爸突发脑溢血住进了icu病房。”
“啊!什么?她爸爸突发脑溢血!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上午我和她正好一起在家装城挑装修材料,她接到父亲脑出血进院的通知后,是我送她去的医院。”
汤敏达有些忿然:“你居然在场,还送她去了医院——你当时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她可是我相亲时认识的准女友。”
陶君朴淡淡然地回答:“听得出来你很紧张她,那你就赶紧去医院陪她吧,而不是在这浪费时间声讨我。”
被提醒的汤敏达立即挂掉电话赶来医院了,当他和管嫣一起走到icu病房外时,从头到脚蒙着白布的程厚德刚好被护士推了出来。唐素兰和程楚翘围着亡故的亲人撕心裂肺地痛哭着,唐素梅和徐瑛华也在陪着掉眼泪。一个曾经完整的家庭就这样硬生生被死神劈裂了。
程厚德的葬礼在市殡仪馆最大的追悼大厅举行。葬礼当天来了很多人,黑压压地挤满一厅。唐素兰和程楚翘母女俩都身穿黑衣、头戴白花,神色悲痛地站在棺木旁答谢诸位吊客。唐素梅和徐瑛华一左一右地立在她们身后,帮忙招呼来宾。
这天管嫣特意早早就来了,一直陪在程楚翘身边。同样早早赶来的还有汤敏达,程厚德去世后,他以朋友的身份主动请缨帮忙料理丧事,这几天都在程家里里外外地张罗着。葬礼上,他一边处理大小琐事,一边满脸不放心地处处留神着程楚翘的一举一动,唯恐她会被悲伤压垮。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与程楚翘不过一步之遥的徐瑛华,一双眼睛正又妒又恨地反复梭视着他对程楚翘溢于言表的关切表情。
出席葬礼的客人们大都是程厚德商场上的朋友们,以及公司股东和一批大大小小的中高层管理人员,然后就是唐素兰和程楚翘母女俩的亲戚朋友和同学。景逸兴也来了,虽然他和程楚翘之前那次在画室的见面闹得很不愉快,双方从此再没有任何联系。可毕竟程楚翘曾经参加过冯静的葬礼,礼尚往来他也应该出现在她父亲的葬礼上。而对于景逸兴的出现,程楚翘也予以了礼节上的客气感谢。
继景逸兴之后,陶君朴也走进了追悼大厅,他由衷地向唐素兰和程楚翘表达哀悼之情:“伯母,程楚翘,请节哀。”
程楚翘眸中的泪水泫然欲滴:“谢谢你。”
简短的交谈后,很快又有新的吊客入场,陶君朴马上退到一旁,不妨碍她们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