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细雨初过,雨后的天空如一方翠玉,蓝得发亮。
新的一天又来了,陶君朴和程楚翘双双醒在隔窗树梢的啁啾鸟声中。天气晴好,鸟语如歌,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好起来。他提议一起去楼下的餐厅吃早餐,她满脸欢欣地答应:“好啊,那我们赶紧刷牙洗脸换衣服吧。”
洗漱过后,两个人一起牵着手下了楼,来到医院vip住院部的专属餐厅用餐。小巧洁净的餐厅装潢得如同一家高雅的咖啡馆,用餐环境十分舒适。他们随意要了两份白粥和几样小菜、点心,服务员正有条不紊地上着粥点时,汤敏达打来电话找程楚翘:“楚翘,我送云姨来医院了,她煲了汤带来给君朴喝。你们怎么不在房间里啊?”
“哦,我们正在vip住院部的餐厅吃早餐呢,你们过来找我们吧。下楼出电梯后左拐,然后沿着走廊一直走,走到头就是餐厅了。”
程楚翘在电话里对汤敏达讲解着餐厅路线时,陶君朴正端起茶杯准备喝口茶润一润。可是茶杯忽然从他手中滚落,摔在了铺着雪白桌布的桌面上。虽然茶杯落下的声音并不响,却如同轰隆雷声般震得她悚然一惊:“君朴,你怎么了?”
他抬眸看向她,片刻前还很正常的脸色此时白得泛青,一双原本明亮无比的眼睛瞬间黯淡无光。他微启了一下双唇,似乎努力想要说什么,却没有成功。他已经说不出一个字。虽然没有语言,但他看她的眼神要比语言复杂百倍,伤心、无奈、眷恋、不舍、怜惜、悲痛……种种难以说清的情绪,如云雾一般弥漫在他眼中,直染得他漆黑的眸子蕴满潮湿的泪意。
不好的预感顿时令她浑身发冷,手机一丢就扑过去抱住他,心如刀割,泪如泉涌,几乎是疯了一样地大喊:“救命,救命,快来人啊!救命啊!
就在她抱住他的同时,他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了她的怀里,一双眼睛也无力地阖上了,两排长睫间沁出细密的泪粒。紧紧抱着他,她的泪水一行行急落在他身上,几乎泣不成声:“君朴,你不要有事啊君朴,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餐厅里的人全体被惊动了,一位正好也来用餐的医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快速为陶君朴做了初步检查后,他皱着眉头说:“他的呼吸和心跳都没了,快,马上送急救室。”
医院的急救室近在咫尺,立刻就有人赶来用担架把陶君朴送去了急救室。一出餐厅正好遇上飞奔赶来的汤敏达,刚才程楚翘跟他通电话通到一半时,忽然撕心裂肺地又喊又哭,让他意识到了情况不妙,立即一路狂奔冲到餐厅门口,却见到陶君朴人事不省地被抬出来,程楚翘泪流满面地跟在后头。
汤敏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翘,这是怎么回事?君朴昨天都还好好的呀?”
程楚翘呜呜咽咽地回答:“我不知道,刚刚我们在餐厅坐下时都还好好的,可是他忽然间就昏倒了。医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医生答得简略:“目前的症状看来是心脏骤停。他需要立即进行心肺复苏抢救。”
这时,跟在汤敏达身后一路小跑着的杜秋云也到了,看见眼前这一幕,她顿时气都短了,声也颤了:“君朴……他怎么了?”
汤敏达赶紧一转身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继母,百般安抚:“云姨,您先别着急。君朴忽然间不舒服,正送去抢救呢。一定没事的啊!”
陶君朴被十万火急地送进急救室后,医护人员立即对他进行心肺复苏、打开静脉通道等一系列紧急救治措施。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却依然没有恢复自主心跳。在医学上,心脏停跳半小时就已经可以宣布临床死亡了。
这期间,程楚翘、杜秋云和汤敏达一直心急如焚地等在急救室门口。得到电话通知的汤自毅、汤敏敏、唐素兰和管嫣也陆续赶来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焦虑与担忧。几个女人都在毫不掩饰地流泪,汤家父子俩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汤敏达原本是不抽烟的,汤自毅也只是商场上偶尔应酬时抽一抽,但是这一刻,唯有借助烟叶的苦涩来压抑内心的苦楚了。
体检中心负责为陶君朴做检查的医生也闻讯赶来了急救室。程楚翘一看到他就哭着问:“医生,为什么会这样?君朴的体检结果明明一切正常,为什么会突然间就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为什么?”
医生叹着气解释:“外表健康的人忽然发生急速的、意外的、非暴力性的死亡,在医学上称为猝死症。这种病症多见于十七岁至四十岁左右的青壮年,死前各项检查均为正常。目前医学上对于这一点还没有明确解释,只能推测原因可能与钠离子通道代谢异常有关。或许,陶先生也是这样吧。”
医护人员竭尽全力地抢救过程中,谁也不知道,病床上的陶君朴,一缕离魂正在慢慢抽离身体。透明无形的幻体终于完全飘出躯壳后,他回过头看了看急救台上自己无知无觉的肉身,眉宇间带着一抹浓重的悲凉,飘向了急救室紧闭的大门。
灵魂的幻体轻而易举地穿过大门,来到了门外。他看见了等在外头的爱人与亲人、友人们,尽管他们所有人的眼神都焦虑不安地盯着急救室大门,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他。他在他们面前一个个轮流飘过,抬起虚无的手掌为母亲拭了拭眼泪,又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再抚了抚继父匆忙赶来时来不及抚平的衣领,拍了拍汤敏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