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难走到算命的面前,只见那白色的横幅上写着:一天算一卦,不灵不收钱。他犹豫了一下,推了推打瞌睡打得口水都流到桌子上的韩半仙,喊道:“施主,施主?”
韩半仙被他推了一下,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瞪瞪地说道:“怎么,小和尚也来算命?”
亦难合掌说道:“打扰施主一下,还望施主能指点小僧去华安寺的方向。”
韩半仙一听不是来算命的,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随手指了一个地方说道:“那那儿,看见没有,先向前走十里再向左走五里再向右走五里,接着往后走十里。”
亦难并未做多想,然后微笑着十指合十说道:“多谢施主指点。”
韩半仙像去苍蝇一般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去吧去吧!”
亦难第一次受到人如此嫌弃,他轻笑两声,然后转身离开按照韩半仙所说去寻找华安寺。
坐在树上的清妍看着亦难像一个没头苍蝇一般地走来走去,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她嘟了嘟嘴巴,似嗔似埋怨地说道:“真是个呆子,被那韩老头戏弄了也不知道!”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
“先向前走,再向左,再向右,接着向后……”亦难嘴里念念有词,结果发现自己再次回到原地,他垂头丧气地对韩半仙说道:“施主,为何我又回到了原地?这已经是第九遍了!”从太阳高照走到夕阳暮霭,他无奈地看着地面说道,“也许是我太笨了吧,走了这么多遍也没到达,诶——”
韩半仙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看着亦难,说道:“看你这小和尚性情倒是淳朴,这样吧,小兄弟坐下来我来替你算上一卦!”说着,他抖动着袖子,然后从袖子中抖出四枚铜钱,抛到桌面上,铜钱在桌面上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亦难微笑着摇摇头,并没有直言拒绝,或者说他生来便不会去刻意拒绝他人,当然,今日发生在莫二公子的事情不算。
韩半仙看着卦象,摸了摸胡须,嘶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亦难,说道:“小兄弟,你最近可是桃花当头啊!”
桃花当头?亦难满额头的黑线,说的是今日那莫二公子‘看上’他的桃花?他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亦难是出家人,望施主莫开这种玩笑!”
韩半仙摇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啊,我没算错过的!这卦象显示的就是一段难得的倾世之缘。”他煞有其事地闭上眼,最终念念有词,“桃花点血明月空,儿女情长悲离欢。”
亦难淡淡地说道:“亦难一心修佛,儿女情长的事情想也不会想。”
韩半仙睁开眼睛,问道:“小兄弟可知这世上的缘分乃是天注定?就算那庄重肃穆的华安寺中也有一枝繁叶茂的月老树,为善男信女牵线,可知是为什么?”
亦难摇摇头,说道:“不知道,还请施主指点一二。”
韩半仙笑眯眯地看着火烧云布满的天空,低下头一边收拾自己的摊子一边文不对题地回答道:“华安寺还在很远的地方,我就不告诉你大致的方向了,按照你的心去寻找方向吧!等到你到了华安寺,那时我再来跟你收我给你算命的钱好了!”
亦难并没有追问,站起身来,恭敬地对着韩半仙远去被风吹拂如仙的背影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
在夕阳暮霭中,炊烟袅袅,街道上的行人如同归鸟一般匆匆回家,也许家中有年迈的父母,有温柔的娇妻,有可爱的儿女,而这些就是尘世中的温柔美好。亦难凝神细想了韩半仙临走前的话,他微微抬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泥土气息的芬芳,那尘世间的烟火味道,瞬间便充斥在鼻息间。
他跟随着自己的感觉走在石子路上,路上的沙砾随着他的布鞋咯着他的脚掌,微微有些生疼的感觉。在尘世中的修行也许就是这样子,枯燥无味,逐渐将他的心磨练得如同枯井一般不起波澜。
清妍坐在树叉之上,有细细的一股辫子从她高高半盘好的发髻上分出来轻轻盖在她皎洁的额头上,两道眉毛如远山,双目似澄澈秋水,小巧的鼻梁,嘴角抿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在弧度的结尾处有梨涡在轻轻荡漾。
她摇晃着双腿,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的亦难,轻轻一笑,然后扯开嗓门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亦难听到她的呼救声,平静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紧张,连忙朝做在树上一脸慌张的少女小跑过来,一边喊道:“施主别紧张!小僧我这就来救你!”
清妍从树上站起来,一脸的‘慌张恐惧’,然后脚下一滑居然从树上滑下来,在她不小心掉下来之时嘴角是明媚的笑。
亦难黝黑的瞳孔中放映着少女急速向下而飞扬起的裙角,青丝在空气中轻轻纠缠,不断地划过她如画的侧脸,不知为什么,此情此景让本已心如枯井的亦难心慌了起来,害怕了起来,紧张了起来。
他慌张地跑到她的身下,头上戴的斗笠在已经被风不知道吹到了哪里去。他顾不得礼数和危险张开双臂焦急地看着那少女,等候的姿势好像生来便是如此,前生早已注定。
‘砰’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