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三爷反应迟钝了一下,“欸?”他不能理解为何方才态度强硬,对他充满敌意的姑娘现在又突然改变主意,对他消除了戒备。
林杝不再说话,让开身,请海三爷进来。
三爷的脚步没有动,先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只见严安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张纸,回望过来的眼神里很是戒备,海三爷注意到严安的手边还有一个荷包……和一块令牌。严安之前因为并不知道梅花令的含义,一时忘记把梅花令收起来,他觉得那只是一块普通的令牌。
门口本不敢进来的老书生,一下子好像浑身被闪电击中似的,看到梅花令,哆嗦着身子不再犹豫地冲进去,扑到严安身边捧起梅花令,小心翼翼问:“敢问公子可是此物主人?”
他竟然也认识梅花令。
这让林杝十分震惊,我们把前面知道的有关海三爷的条件都加起来:此人母语为东瀛语,应是东瀛人;身边带着一帮水手,在海上做黑买卖;而他破旧的小船里藏着来自庆国的武器;现在,他对一块瑞昭七王爷府上的令牌,不但认识,还表现出十分崇敬的样子。
林杝真想当场质问这船老大一声,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严安被海三爷炙热的目光惊到,立即抢过他手中的梅花令重新放进荷包内,随后目光冷漠又尖锐地回敬海三爷。海三爷浑身一抖,明白自己这鲁莽的举动是激怒了眼前的公子,赶紧低头认错:“公子,小人鲁莽,实在是因为太过激动,还请公子莫怪。”
哪里还有第一天,林杝和严安上船之时。那股子精明和霸气的感觉。
失忆的严公子并不理会海三爷的道歉,他收回犀利的目光,重新抬头与林杝对峙。人是她请进来的,又说了那些话,收场当然也应该由林四小姐解决。
林杝领会严安的意思,清咳一声,道:“海三爷,我方才试过你拿来的酒水,的确没有下毒。但我表哥那会儿无缘无故昏过去,现在人有些不舒服。还要劳烦海三爷帮忙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海三爷俨然变身成矮人一等的手下,二话不说请严安把手臂伸出来。要替他看看毛病。当然,海三爷不是大夫,他不会诊脉,而是将他的整个手掌附在严安的手掌心上,随后慢慢往前推。一路顺着手臂推到了肩膀处;又从肩膀打弯,慢慢摸索到宽厚的背,沿着脊梁骨往下到尾椎骨处才停下来。
做完这一切,海三爷已经满头大汗,他是用自己的真气推拿,检查严安体内的真气有无紊乱的迹象。他说:“不瞒公子。小人方才试探了一下公子的真气,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实在不知……为何公子喝酒之后会突然昏过去。”
“啊!”林杝灵光一现。轻呼了一声,蹲下来和严安平视,满脸我找到真相了的闪光,她咽了口唾沫,不确定道。“表哥,你该不会是刚才因为喝醉了。所以才突然晕倒下去吧!”
一杯倒?!
你妹,你也太看不起老子了。
严安刷刷刷一连串小眼神飞射过去,直想把林杝的脸看成一堆窟窿。那平淡的五官,紧抿的嘴唇,无不在诉说他对林杝胡乱猜测的不满。更何况,你有见过一杯倒完醒过来就记忆全无的情况吗?!
林杝悻然低头,不敢直视严安,其实她说完也觉得这理由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根本没办法解释严安突然的失忆。
然,四小姐不知道的原因,当事人在看完荷包里的那张信笺之后,已经知道自己会失忆的原因。只不过,他不想告诉林杝罢了。
海三爷就觉得他身边这两个人的气氛有那么一些诡异,也不敢多说什么,又不肯出去,遂将自己当做木头人,呆呆跪在严安旁边,默默想着一会儿要开口说的台词。在来路不明的黑船攻击小船之前,海三爷敲开这扇舱门的初衷,到现在还没有说出来。
“你既然不知道原因,便没有你什么事,这就出去吧。”严安察觉到海三爷偷偷瞟他的眼神,那种带着渴望的目光把他看得心里发毛,遂面无表情命令。
这厮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海三爷对他恭敬一点,他很自然地把自己放在了最高的位置,趾高气扬的态度和从善如流的反应速度让林杝很强烈地想用一个词形容他——无耻。
“不!”海三爷情急,绷直上半身,再一次想要扑到严安身上,却被严安无声地警告给吓退,左右看了林杝和严安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很纠结要不要开口。
他这辈子最大的毛病,最致命的毛病,就是这样的犹豫不决。
林杝善解人意,“海三爷您到底有什么话想说,不妨直说。”
“小娘子……”中年男子挺感动也挺喜欢这个姑娘,长得干净清秀,性格也好,有良心有善心有勇敢之心。“……如果我的女儿没有死,也该有小娘子这么大了……”
他不找边际的多说一句,神色里充满了悲伤。那种伤感不是一刀子轮下去砍断你脖子的惊心动魄,而是在你的心脏里扎进去一根细针,跟随着血脉流动而产生的心绞痛,血脉不停息,这种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的悲痛亦不会停止。
四小姐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总不能顺口问下去海三爷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吧?无措地低头看向严安,他们两之间有种不知不觉的互动,在对方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很自然地希望从对方的眼睛里或者嘴巴里或者行动里得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严安是信任林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