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没开口之前,整个京城都陷在恐慌里,就跟一池子水封了冻的湖水似的,搅都搅不动。等康熙醒过来,这一块竖冰又化成了水,一下子从冬天又回到秋日。
皇家的事儿琢磨不清楚,前几日京里这些勋贵们还都缩了脑袋,如今竟又变回往日模样,虽还没到街上溜鸟走狗,却也开始恢复交际了,周婷在宁寿宫里的见着那些个一品二品的命妇,一个个的举止瞧不出一点异样,除了多冲着周婷笑几回,还真瞧不出胤禛如今是皇位的热门人选了。
康熙既无恙,一切重又开始运转,太医不再轮三班的呆在宫里,皇子们轮着回家休息安抚妻儿,就是宫妃们面上虽不显,心里哪一个不是松了口气的。
这些日子宫里头安静得出奇,别说簪花斗草,内监宫人们的脚步都不敢响,就怕弄出声儿来叫主子寻着由头发作,如今可算听着些人声了。
宫门重开皇子福晋命妇们理应恢复请安,宁寿宫里却辞了这些个虚礼,只说皇太后病着需要静养,着命妇们在正殿前头行了礼就各自出宫去。
命妇们能走,孙子媳妇却得侍疾床前,似周婷这样怀着身子的虽不必端汤奉药,可正经婆婆都在前面站着呢,她还能躲懒不成。
这些日子胤禛照旧忙得不见人影,偶尔回来也只在周婷这里小憩,两人再没像那天一样挨在一处亲昵的说说话。
胤禛在外忙,周婷也闲不下来,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在宁寿宫里一呆就一天,虽有德妃照看着时不时叫她歇上一歇,可她哪里能在这时候松懈下来,前头九十九都拜了,还能差这最后一哆嗦不成。
皇太后年轻的时候是草原上呆过的,身体底子好,可再硬朗也是八十多的人了,这回是被康熙给惊着了,一倒下去就再没能起过床。
康熙是孝顺的人,他自己刚能下榻走几步路,就急着要到宁寿宫里去看皇太后,胤禛几个拦了一回,他还不高兴发起脾气来。
两边都病着,儿子在前头侍奉康熙,儿媳妇在后头照看老太太。妯娌里头如今就周婷一个有了身子,偏撞上了这事儿,就是皇太后亲自发话叫她歇了去,她也不能这时候疏忽。
皇太后跟前宫人们倒是机灵,掐着点儿送些吃食过来。周婷好处照给,点心却不大敢用,宁寿宫小厨房灶上熬着药,也不知是不是她怀孕了鼻子敏感,老觉得连那点心碟子上头也浸着一股子药味儿。
太后生产寻常鞋嫔生病可不一样,那些个就是有太医给诊了脉,开了药方儿也是不许自己宫里头熬的,怕熏着主位,是以用的药都在太医院里头煎好了着小太监送到各自房里。除非主子给你这个体面,或是病的重了专挪一间宫室养病,夏日里还好,冬天那药送过来都冻成冰碗了,还得升灶再热才成,宫里头那些宫人们生了病一多半儿都是靠自己熬过来的。
德妃见心疼周婷,握了她的手:“你还怀着身子,略偷个懒儿也没什么,横竖我在这儿,也好给你遮掩遮掩,若是累了只管去偏殿里头歇一会子。”说着瞧了眼瑞珠,瑞珠上前托了周婷的手:“四福晋跟奴才过去就是了。”
周婷脚下上换了最舒服软底鞋子,身上也不戴首饰,身边跟着的翡翠寻着机会就给她揉肩揉腿,饶是这样她一天回去都再难迈一步路,小腿肿得跟萝卜似的,被德妃这么一说光明正大的去了偏殿,早有鞋女小太监撤了香炉,给她在椅子上头加了厚厚的靠垫。
瑞珠笑眯眯的从袖子里头拿出个布包来,里头整整齐齐摞了四块核桃糕,上头厚厚的蜜糖亮晶晶的泛着光,周婷一闻见那味儿就饿了。
瑞珠弯弯眼睛:“这是咱们主子大清早吩咐小厨房给做的,再干净不过了,知道四福晋*甜的,特意多加了一层蜜乳,可甜呢。”
周婷心里一阵感动,德妃待她那真没得说了,拿帕子托了糕点混着温水一气儿全是厚厚的四块,加起来也没多少,只刚垫了个肚子。
每日回去都是又乏又饿,偏还吃不下去,前头三胎她都圆润了,这一胎五个月了,穿上旗劈身瞧着就跟没身子似的。
偏偏这不年不节的,外省竟提前送了中秋节的节礼过来,同往年比不仅数量多了,质量也上涨了好些,周婷撑着精神细点入库,一份份礼单子细细收好,大妞二妞再能干,也还是孩子,这么熬了几天,夜里头换洗的时候,亵裤上头竟然见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