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转盘拐了一圈,以相反的方向往回开。
整部车里只有阿麦语速极快的声音,“……就这样,他们让我们把人带回来,我当然不愿意,我们又不是接盘侠,让我们抢回来可以,这样扔麻烦一样扔给我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但我后来觉得那女孩有点太可怜了,就想着帮她把后事办了算了,就当做件好事。”
霍许听他说完,揉了揉眉头,“就这些?”
阿麦立时反应过来,这是老板在提醒说重点,他一拍大腿又说:“对了!我忘记问她是不是愿意客死异乡,听她的意思,不准备通知她男朋友,东西都给人家寄回去了。那她死了,我到底要不要给那边说一声,也不知她会不会写遗书?”
霍许无语地看去窗外,11月的天,说不出的萧索,唯有那女孩欢快的声音依旧清楚: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不是带的有人,只不过……我看不到?”她的神情语气神神叨叨。
“你看都是你的错,你真的没有带人来吗?我一直以为会有人暗暗跟着……不然我真的不会这么不小心……那你先借我点钱,回头我让男朋友还你。”
“那你会帮我租房子吗?回头我让男朋友都还给你!”
那种提到男朋友,语气中的自信和理所当然,堪称带着气场。要多亲密,才能对那个人有那样的信任依赖,觉得他一定不会伤自己的心。那被理直气壮征用的男朋友,又到底知不知道,能被人无条件依赖至此多么难得。
霍许眼神沉沉的,落在看不见的远方——那是一个,连支水的便宜都不愿沾别人的女孩子,是个本分的老实人……对她那个男朋友痴心一片……她不知道,这世上越是纯粹的东西,越容易破碎……大概马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刚刚才替她说话,以至于都忘了自己的本分。不过,也许阿麦说的不一定真,现在还有几个人,失恋就真的自杀的。那太没出息了……
车拐进南音家的路口,还没到楼下,一阵穿云破日的刺耳声音破窗而入,车在楼下停稳,车窗打下,那魔音正从六楼厨房的窗口穿墙破户而出,响彻半条街!
霍许顿时无语地揉了揉额头,阿麦哈哈大笑起来,“还真让我说中了,她想用煤气呀,不知道这种新公寓的煤气报警器这么厉害,对了,那东西还没开关,她现在一定手忙脚乱,快让我进去看看。”
霍许看着阿麦下车,忽然神奇地掏出把钥匙,用门禁卡点了下,熟门熟路开了门。马克下来给霍许开车门,顺便说:“他安排人给许小姐配钥匙的时候多配了一套。”
多配一套的目的霍许就不问了,后面下来的人给他扶着门,他沉着脸向里走,随时都像个讨债的。
电梯一路上六楼,一出电梯,右边一拐是南音的住处,此时门正开着,直对厨房。霍许一眼望过去,就见那女孩正穿着条黄色直身的长裙,水嫩水嫩的颜色,和她那天宴会上穿过的那条很像,长裙修长秀美,衬托的人腰身很细柔,有种古典优雅的错觉。
可这优雅古典的女子此时正手里正拿着保鲜膜,踩着家用梯子,对着屋顶的煤气报警器,拼命忍着魔音穿耳,试图把那东西包裹起来。
阿麦站在下面喊,“你怎么搞的声势这么大?”
“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南音背对门口,顾不得人家揶揄她,拼命把保鲜膜往那碗大的报警器上包,这样下去,不知道消防会不会来。
阿麦也不说帮忙,开了窗子捂着鼻子站在旁边看,“你怎么不关了?”他还故意问。
“能关早关了!”南音的脸皱成一团,这声音太吵了,她喊,“这光秃秃的,哪里有开关!”
霍许皱眉站在门口,闻着刺鼻的煤气味,左边对着客厅,干干净净,他对睡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马克走过去,不一会,拿了个盒子过来,上面还有封“遗书”
原来她真的准备要自杀。
厨房里阿麦要笑死了,想自杀闹成人尽皆知,他们要不来,这女孩今天一准得把警察招来,他装模作样地说,“我以为你会选个吃安眠药什么的。”
南音终于把保鲜膜缠了一圈,声音小了些,她奋力撕下一段,喘着气说,“我……我买……买都没地方买。”她把盒子扔到地上,揉着手臂,“……手酸的不行了。”
阿麦忍着笑,安眠药是处方药,要医生给开才能买到,他故作好心地问:“这报警器我知道怎么关,要我帮忙吗?”
南音还没说话,他又说:“不行,我帮你,回头你煤气中毒死了,我可说不清了。”
南音捂着耳朵坐在梯子上,和他对视!
霍许站在门口,看着她脚上穿着细细的高跟鞋,危险地挂在梯子上,安排完后事,要死了她还知道打扮一场,他有些胃痉挛的错觉,转身往外去。
马克拿着一盒子遗物忽然猜不透老板的心意,等了好几秒,才听到冷成冰的声音传来,“带回去!”
*******
不止有城堡一样的房子,连路都是私人的,南音坐在富丽堂皇的卧室里,却无心欣赏,在她看来,那样的人,理应拥有这样的房子。没有才奇怪!她只是不明白,阿麦怎么忽然变卦了,她原本觉得俩人已经很有默契,她自杀,他负责给她料理后事。
她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忽然拳头砸向手心,“自己真傻,想自杀毕竟是私人的事情,这样就算是暗示,别人也会心里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