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本人已经满脸苦涩,很是舍不得的看着那囊六松梵墨,眼中的不舍之意显而易见。
然而愿赌服输,黄庭坚倒也没想过赖账,径自抱起那坛酒送给潘谷:“这便是店长的了!”
看见美酒,潘谷早已眉花眼笑,哪里还顾得上黄庭坚的失意。何况今天这场赌局又不是他提出的,又凭借过硬的辩墨功夫才赢下了赌局,否则就等着名利两失吧!
旁人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好戏,全都交头接耳,相互诉说着刚才所见所闻。
无论如何,潘谷的这手本事,真无愧于墨仙之称,让人叹为观止。
正都准备就此散去,将刚才所看见奇闻告诉身边的亲朋好友,就见旁边突然冒出个人来。
“潘店长先不忙回去痛饮美酒,且看看我的宝贝!”丁阳根本不会错过这种时机,当下亮出掌中精装木匣:“有好墨岂能没有好砚?名墨配名砚,犹如美人英雄相得益彰!”
此话一出,就连失意至极的黄庭坚都停下了脚步,免不了看两眼过来。
毕竟丁阳说的没错儿,文房四宝当中,墨和砚之间的联系最为紧密。
以潘谷被称之为墨仙的行家,更是在制墨之余也会时常感慨——若有好砚,更能增添某家这墨的功效。
其实东京城还要专门卖砚台的地方,只是丁阳一来不熟,二来也想找个名家垫垫声势——毕竟贺兰砚的发迹还在清代康熙年间才开始,如今天下还连影子都没有呢!
以潘谷墨仙的名气,毫无疑问就成为了丁阳的不二选择。
“好砚?”潘谷平生见识过多少名砚,那里是听了丁阳几句话就能停下脚步的。
不光是他着急回去喝酒,更是猜到了丁阳想要借此来扬名的心思。何况天下名砚,不过端砚、歙砚和洮砚而已。潘谷的家乡,不光是制墨厉害,制砚也是闻名遐迩。
歙砚的名头,也仅仅只是在端砚之下而已,实际上在很多人看来恐怕也算不相仿佛。
“若有好砚台拿出来,何必来某家的铺子里面?相隔不远便是张铁手的砚台店,何不去那边瞅瞅?某家的店里只有墨,却是无砚。”
眼看潘谷就要走掉,丁阳心中着急,可是脸上却不露声色,反倒冷笑两声:“哼哼,我还道墨仙何许人也,不过是个酒鬼!罢了罢了,且去喝那坛蔷薇露,莫要再耽搁时间了。”
说罢丁阳反倒转身就要走,仿佛之前让人看砚台的人不是他。
潘谷心中微微一动,哪怕明知道这必然是丁阳的欲擒故纵之计,也难免有些心中痒痒。
实在是墨和砚台之间的关系太过紧密,由不得他不在意。
他还没想好是不是要开口留下丁阳,距离丁阳更近的黄庭坚却是已经看清楚了丁阳手上所举起的几个木匣子——光凭上面的雕工就足见这砚台的不同凡响。
对丁阳而言,这次带来的砚台究竟能卖到多少钱,直接关乎试炼任务能不能完成。
于是他不光在韩震的参谋下精挑细选了砚台,还又特意为每方砚台都搭配了精美绝伦的木匣子。不光木质好,看上去古色古香,更有现代工艺技术所雕刻出来的惟妙惟肖图案。看上去就像活的,只看一眼就让黄庭坚欲罢不能。
此时所流传天下的雕刻,全都是匠人们一笔一划刻出来的。
的确有些高手,能够雕刻出活灵活现的图案,可这样的高手寻遍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
如今却不料在眼前看见了。
黄庭坚年纪不大,可是见识却不小。
他只看一眼就已经断定,无论砚台好不好都先不说了,至少这个木匣子足够精美。哪怕是买椟还珠,也是值了。
“且慢且慢,这位兄台先不忙走。便是潘店主不看,黄某不知是否有缘一见呀?”黄庭坚生平至爱书法,所以对文房四宝的喜爱程度也是超级强大。
尤其对于墨和砚台来说,简直就是挠中了他的死穴。
丁阳本来也不是真要走,不过用来装腔作势罢了。听到黄庭坚留人,顿时便停住脚步,笑吟吟的转过身来:“哦,黄教授也有兴趣瞧瞧?”
“哪里哪里,不敢请教贵姓大名?”
看见人家礼数周全,丁阳也急忙装个样子,谦虚道:“岂敢岂敢,免贵姓丁,名阳,草字向南。”
“向南?”黄庭坚稍一沉吟,随即便道:“莫不是出自《谷梁传-僖公二十八年》中山南为阳,水北为阳之典?”
只为了给自己的名字想个字,穿越前丁阳可是费了老鼻子的劲儿。
古人的名和字之间的关系相得益彰,从来都是隐隐有些关联,还可能藏有典故。
反正为了这次成功完成试炼任务丁阳可是准备充分至极,半点破绽都不想留下来。
不过他辛苦了好久,才算是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合适又有典故的字,却被黄庭坚只听了一遍连见都没见过到底是那两个字,就已经分析出来了。
话说古代文人,尤其是这种大牛级别的高人,果然是不同凡响呀!
“正是,黄教授所言无误。”稍稍客气了几句话后丁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比起章义而言,黄庭坚的档次太高端。继续寒暄下去,很可能不是人家嫌弃你不学无术没底蕴,就是丁阳根本听不懂人家在说些什么。
以汉字的博大精深,搭配上无数的典故,还有文人装逼的习惯,说话从来都是不肯正经来实在的,必然是千绕百转无数圈之后才能让你猜到真相。
肚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