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又怎样?”紫芝怒视着阿昭,声音中已带了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既然王妃如此讲究嫡庶尊卑,那你也给我记住了——我既是陛下亲自下旨册封的正五品孺人,就容不得你一个小小奴婢放肆!”
阿昭在杜府一向得势惯了,何尝受过这等委屈,不禁抹着眼泪哭喊道:“王妃在此,哪里有你动手打人的份儿?裴孺人,你有什么好神气的?一个掖庭局里出来的浣衣婢,若论起身份来,只怕连我都不如呢!”
杜若与阿昭闺中相伴十余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见她受此折辱,心疼之下忙把她护在自己身后,涩声道:“裴孺人,你如此恃宠而骄、轻狂无礼,不过是仰仗着殿下对你的宠爱与纵容。好,现在且让你先得意着,红颜终有老去的那一天,我就不信你一直能抓得住他的心。等殿下厌弃你之时,就是我杜若报仇雪恨之日!”
“在王妃看来,我与殿下之间的情分,就只有逢迎与宠爱么?”紫芝也不再示弱,当即冷然还口,“我之所以对你毕恭毕敬、百般忍让,并非是出于怯懦和自卑,而只是因为我不想让殿下夹在你和我之间,有一丝一毫的为难。王妃心中所想唯有如何争宠、如何取悦于殿下,却不知除了所谓的‘宠爱’之外,这世上还有另一种感情,至真至诚,坚不可摧。所以,我为你感到悲哀。”
“至真至诚,坚不可摧?”杜若忽然掩口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呵呵,真是天真啊,嫁入帝王之家,却还在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裴孺人,悲哀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紫芝扬眉一笑,语气不卑不亢:“没错,殿下身份尊贵,注定可以拥有无数美丽女子,而我,却只能依附他而生存。但至少现在,我与他朝夕共处,心心相印,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幸福。于我而言,他不仅仅是身居高位的亲王,更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和朋友。我何其有幸,能在容颜老去之前拥有一段你们毕生都无法想象的美梦。王妃,其实你根本不必如此恨我,我裴紫芝并非贪得无厌之人,毕生所愿不过就是以孺人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绝不会威胁到你的正室地位。”
杜若气得双唇颤抖,指着紫芝向侍女们下令道:“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紫芝横眉怒视:“谁敢?”
她身量纤纤,衣裙又皆被泥水所污,看起来颇为狼狈,然而此时傲立于众女之中,却自有一种慑人的威仪与气势,让人不敢轻慢。众侍女互相看了几眼,却没有谁真敢向这位最得宠的裴孺人动手,一个个都低垂着眼帘,目光躲闪。
“好,你们不敢,我敢!”杜若厉喝一声,冲上前来扬手便要怒打紫芝。
紫芝亦奋起反抗,二人就这样厮打起来。无奈紫芝病愈后身体一直很虚弱,此时根本就不是杜若的对手,没多久就再次被推倒在地,衣裳和头发都浸在了地上的积水里,霎时湿冷一片。紫芝不禁打了个寒战,才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发现脚踝处疼得厉害,显然是刚刚不慎扭伤了。
杜若一时占尽上风,心中得意极了,见紫芝摔在地上站不起来,更是发狠地手脚并用踢打她,好出一出自己心里的那口怨气。
吴清越虽心中暗自称快,但见情势不妙,也赶忙上前来打圆场,柔声劝道:“姐姐息怒。大家都是服侍殿下的姐妹,何苦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裴娘子一时不慎惹姐姐生气,妾替她向姐姐赔罪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顺势屈膝跪下。
杜若忙伸手去扶她,忍着怒气道:“妹妹快起来吧。裴孺人僭越犯上,与你有什么相干?”
紫芝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污水,不屑地冷笑道:“吴娘子,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心中那些弯弯绕绕,还当我不知道么?”
“裴娘子,我……”吴清越的脸白了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清澈而无辜,委屈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杜若轻轻一笑:“吴妹妹,你倒是一片好心,可惜裴孺人并不领情呢。”
吴清越谦顺地赔着笑脸,语气甚是诚挚:“妾受些委屈倒没什么,只求姐姐别气坏了身子。裴娘子礼数不周,姐姐教训她一下也并无不可,妾只是担心……殿下对裴娘子百般宠爱,若是知道她受了伤,只怕会心疼呢。”
“哼,那又怎样?”杜若更是气恼,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必会惹怒盛王,心中也不禁起了收敛之意。
吴清越适时地凑上前来,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低语道:“姐姐,你何必跟她动气?依我看,等一会儿殿下回来了,她是肯定会跑过去告状的,到时候姐姐就先发制人,想办法留在殿下那里,然后再……”
杜若听得双眼一亮,亲热地挽起她的手道:“好,咱们先回去。”
趁紫芝犹未站起,阿昭又在她身上狠狠踢了一脚,方才随着杜若扬长而去。紫芝含悲忍辱,半晌,才以手撑地艰难地爬起身来,在积水冰冷而涣散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眸光深处破碎的悲凉。
紫芝踉跄着走回朗风轩时,阿芊被她这全身湿透的狼狈样吓了一跳,立在门前怔了半晌,才颤声问道:“裴娘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紫芝勉强一笑,随口敷衍,“刚才走路时不小心,摔在水坑里了。”
阿芊来不及细想,忙扶着紫芝回内室换上干净的衣裙,却见她双手掌心处鲜血淋漓,指甲也尽数碎裂,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