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乱世...》...
清颜自栖月宫中出來时,和士开正等在殿外,一眼看见她,当下便又是一揖至底,礼节方面是绝无半点瑕疵可挑:“王妃。”
随意地点了点下巴,因着高湛的事,清颜此刻也实在是沒有心思跟他计较,一边绕过他,一边就声音低沉地吩咐道:“太上皇已去,相关事宜,就交由你负责了,本王妃來过的事,勿要泄露半分。”
她并不打算在京中逗留,长恭那边,暂时还让莫非帮忙隐瞒着,她得尽快赶回去才行。
“是,微臣知道,王妃放心。”对于这样的结果,和士开也并沒有觉得意外,应了一声便是抬脚赶上清颜:“王妃,您这是要直接走了么?”
猛地顿住脚步,清颜转头看他,眼神已是不自觉地冰寒了下來:“不走又如何?你难道是在提醒本王妃还未曾要了你的命么?”
高湛已死,他的最后一道屏障不攻自破,此时她若要杀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可惜,她早就改变主意了,现在的她,要的可不是他那么轻易地就死去。
被她冰冷的杀气所摄,和士开也是身不由己地停了下來。苦笑出声,他似乎并不再像以往那般畏缩:“微臣知道王妃还在为以往的事情耿耿于怀,和士开并不敢奢求王妃原谅,只不过是想为太上皇转达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戾气,清颜的声音平淡到沒有丝毫的起伏。
“边塞苦寒,并非久居之地,若是可以,您和王爷还是早日回京吧。毕竟这邺城,才是你们的家。”如实转述着高湛的话,和士开的神情也是不禁带出了几分真诚的感慨:“如今太上皇已逝,往事皆如尘烟散去,如果是微臣让王爷和王妃看着碍眼,那便是杀了也无妨,微臣自知罪责滔天,纵是万死也难赎之一二。”
看淡了,这几年來,他是真的把一切都看淡了。当初一心倚仗着他的胡氏而今已成了太后,自打高纬登基、高湛病重,她的眼里就再沒有过自己。每与她相处一刻,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昔年自己爱恋之人的影子在她身上逐渐地淡去。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他,也再不复当年那个苦苦经营一切的胡人青年了。
似乎是连上天都在惩罚他,就在他对胡氏开始寒心的时候,素來与他交好的陆令萱、穆提婆等人也开始接连打击于他,朝堂内外,明争暗斗,他几乎是要耗尽心力,才能勉强在各方夹缝中保住一命。而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产生这样的想法:若是当初能干脆利落地死在苏清颜的剑下,想必也是美事一桩吧?
想着这么些年來的所作所为,他便觉得这样的自己格外的陌生。虽说即使时光倒流,他也还是会作出一样的选择,但至少,他现在是真的累了。高湛的死,就如同是最后的一点精神依托也被剥夺,他忽然发现再沒有一个人,会像那个男子一样和自己惺惺相惜,沒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此时此刻,和士开只求速死。
然而清颜却从不是一个乐于成全自己敌人的人,相反,看着对方越痛苦地挣扎,她心底的伤才能好地越快。血债,总是要用血來偿还的。
再不理会他,清颜抬脚就快速朝宫外行去,只是那清浅带笑的嗓音却夹杂着深秋的凉意,一点点地浸透心扉,让和士开如坠冰窟:“你可知道,要让一个人赎罪,最好的方法可不是赐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这世上最残忍的酷刑,我一定会看着你,在痛苦的折磨下永不超生。”
秋风瑟瑟,吹散了话音的同时也吹红了遍染邺城的枫叶。
依然是记忆中那张出尘若谪仙的俊逸脸庞,广宁王高孝珩看着牵着马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一双星眸中不由自主地便是闪过担忧:“这么急着要走么?”
她千里迢迢地自塞外赶來,才歇息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要离去,他实在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了。
“无碍的。”回以嫣然一笑,清颜回答得颇有些沒心沒肺:“我沒那么娇弱,二哥放心便是。”下一次回來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她说什么也得跟孝珩见上一面才说得过去。
知她性子执拗,说一不二,孝珩也沒有多劝,浅笑着点了点头也就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題,转而正了脸色问道:“母亲那里,你真的不打算再去看看了?”他如今已是另辟了一处府邸居住,鲜少回去,不过也知道高夫人对长恭夫妻挂念得紧。
沉吟了一会儿,清颜却是只能叹息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触景生情,对谁都不好,母亲和正礼有二哥你照顾着,我和长恭都很放心。”
“你这丫头,还真是把什么事都扔给我了。”眼见离别的气氛有些感伤,孝珩不由伸手戳了戳清颜的额头,语带戏谑地道。
“呵呵,那也是因为二哥值得信赖啊。”明白他的用意所在,清颜极为配合地应着,在再度交谈了几句之后,她退后两步,眼含惜别之意:“二哥,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翻身上马,孝珩却是忽然温声叮嘱:“清颜,你憔悴了很多,塞外清苦,善自珍重。”
握着马缰的手松了松,清颜显然是沒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就有些回不过神來。半晌之后恢复清醒,她却也只是抿了抿唇就郑重应道:“我知道了,二哥你也保重。”说罢,她再不停留,一扬鞭便是策马离去,徒留给那仍旧站在原地的人一个洒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