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岱的死讯,犹如一颗大石头,被扔进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大池塘里,立时让关东的局势乱上加乱,更加的乱起来。
没有哪一个人能透过这么多纷纭的消息,看清局势的发展脉络,就连郭嘉,亦不例外,更别提青州牧孔融,徐州牧陶谦,豫州牧袁术,骑都尉孙坚等人了。
青州牧孔融和徐州牧陶谦的反应,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豫州牧袁术,则将双眼从徐州诸郡上挪开,投注到兖州诸郡上来,就连泰山郡和东郡,他都没有放过,认真地盘算着,是否可能将应劭和曹操两人招揽过来。
可以紧接着传来的一则军情,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平原太守刘备,竟然弃平原于不顾,奔袭濮阳,如今正率大军往陈留进发。
各人各怀心思,内中最为失落的人,无异于是兖州牧刘岱之弟刘繇。临沂府衙内,刘繇在书房内走来踱去,难以决定。
出兵青、徐二州时,刘岱采信曹操和长史刘景宗之言,亲率主力大军,自西路攻入青州,泰山太守应劭则率偏师,攻入徐州琅邪,另派其弟刘繇督军。
他这个督军,其实很是名不副实,虽然在兖州,他身份尊崇,可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实权,帐下除了百来名护卫,再无其他,可以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乃兄给赐。
如今,兄长刘岱身死,他的的地位可就有些尴尬,与诸郡郡守国相之间的关系,更是有些尴尬。
当应劭率大军围攻陶谦所在的琅邪郡治开阳城时,他应应劭之请,留在临近泰山郡的临沂,督运粮草一应事宜,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是应劭不愿他参与到攻打陶谦之战中去。
一连两三天,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兄长刘岱的死讯,他是从长史刘景宗派人飞马来报时,才获悉的,而在此之前,他就收到程昱的来信。信中所言有些语焉不详。如今想来,只怕他是早一步知悉兄长的事,或者是他根据蛛丝马迹猜测判断出来。
程昱在信中,说得很含糊。意思刘繇却是懂得的,那就是兖州非他久留之处,宜早作打算。
唉!
刘繇长叹一声,现在明白过来,程昱的信中,分明就是暗指今日这样的情形,盖因只要兄长刘岱仍在主政兖州,他这个胞弟,无论如何不受重用。都断无离兖州而去的道理。
如今。最令他困扰的是,在他帐下,无人可以协商,无论是程昱,还是长史刘景宗。能派人来,还都是因为他与他们两个的私交,不然,直到此刻,只怕他还对兄长的死讯一无所知。
更为诡异的是,泰山太守应劭派来的信使,已等候在临沂,只说是奉太守应劭之令,恭请他去大军所在,共商攻打开阳之事,只字不提其他。
刘繇相信,应劭铁定收到了兄长刘岱的死讯,可他还是如此举动,就颇令人寻味了。
沉思整整两个时辰,刘繇最终还是决定,听从程昱和刘景宗的劝告,不去应劭大军所在去冒险。
既然下定决心,刘繇就不再犹豫,着人唤来护卫统领张英和樊能,密谋半个多时辰,方才各自散去。
次日一大早,天色尚暗,刘繇即与应劭遣来的信使一同上路,出城十数里,刘繇下令暂歇,在临时搭起的营帐中,令人请来应劭的信使。
信使刚刚踏入帐内,不待刘繇纷纷,张英和樊能即自左右将他扭住,以麻布捂嘴,扭送到刘繇面前跪低。
骤遇变故,信使脸色灰白,在刘繇默不作声地瞪视下,浑身筛糠一般,颤抖个不停。
这般举动,更证实了刘繇所想,应劭遣人来请他过去,绝对是不安好心。
此时的刘繇,因心中有数,而显得甚是笃定,气定神闲地在那里品茶,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才对信使问道:“应太守遣你来此,可是另有密令?”
信使嘴巴被臭烘烘的麻布捂得死死的,如若一旁的樊能将手中麻布稍稍往上移,就能将信使的口鼻都捂死,那样不用怀疑,不消片刻,信使就会呼吸不畅,乃至闷死在这里。
他先是摇摇头,可当樊能右手一紧,手中麻布往上稍移时,信使立即惊恐地大点其头,全身颤栗。
刘繇双目一寒,瞪视信使半响,朝张英和樊能示意,他们两个稍稍放松手,可手中的麻布离信使口鼻还是只有不到三寸远,随时可以再捂上,显是防止信使大声呼叫。
“什么密令?”
刘繇声音冰冷,寒意大盛,信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答道:“是,是,如大人,有,有,有异动,就,就……”
“就地斩杀?!”
刘繇打断信使断断续续的话,替他说出答案来。
信使愕然半响,点点头,示意刘繇所言不虚。
既然已经让信使开口,剩下的事就很好办,在张英和樊能的威逼之下,信使完全就是有问必答,刘繇盘问半响,也就搞清楚了应劭到底想要干什么。
果然如他所料,应劭是在受到兄长死讯后,才派出信使的,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要拥戴他,而是要抢先将他控制在手中,再一次为筹码,争取兖州其他郡国的支持。
说白了,应劭打的是个如意主意,借刘繇之名,行替代刘岱,坐上兖州牧这个位子之实,而刘繇毫不怀疑,一旦应劭如愿坐上兖州牧宝座,他这面旗帜的最终结局,铁定是悄然消失在世人眼中。
盘问清楚,沉吟片刻,刘繇即有了决断,对着张英和樊能低声吩咐几句,张英即出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