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到半醉,小林子和满儿就先下去了,只留下周春光和柳成涵两人对坐对饮。柳成涵提壶给周春光满上,“心儿如今和他夫君也是出去单过了?”
周春光长叹一声,“他如今在江边搭个草庐当家。我有这个儿子像没有。”
周春光说了因周心儿而起的点点后感慨道,“这些年没人的时候,我总在想,如果不是我对他宠溺过度,养成他无法无天不管不顾的性子,他长大后不会非要嫁给那个南方人,糕儿就不会远走,满儿也不会有这一劫。”他只是不想让哥儿觉得有了弟弟爹就不疼他了,哪承想会宠出这么个结果。
“这都是个人的因果,一样的宠爱,糕儿不还是好好的吗?”柳成涵说,“那南方人有那么厉害的手段?”
“厉害倒算不上,一家子生计背在身上总有些狠劲。只是心儿一颗心扑在他身上,我想做点什么总有点束手束脚。”周春光苦笑道,“孽子,孽子,我却还是狠不下心。虽然把他赶出去,却没有把他从族谱除名。南方人大概就是看准这一条,才肆无忌惮。”
“舅舅的不忍心怕会给以后埋下隐患。”柳成涵说,“说真的,族谱上去个名字再添个名字虽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但等你和舅伢百年后,如果那南方人找上来,心儿族谱上有名,要分周家的产业是名正言顺,糕儿和满儿都是心善之人,只怕日后被拿捏住少不得要伤筋动骨。”
“我何尝不知道。”周春光叹气道,“当初我开店那家人上门来搅合,彪子就来跟我说过,狠心不要这个儿子,就从族谱上划去又如何,他们收拾那家人就不用畏手畏脚。哪里容得下他们现在就生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膈应人。”
“可是周心儿他能心里不管不顾他爹和阿伢,不顾他兄弟,我和你舅伢却不能真的狠心不管他。”周春光惨然说,“南方人一家子在这生活都靠着周心儿是我儿子,如果我把他从族谱除名,我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对心儿。”
“如果那男人转眼不认人,心儿总该要醒悟了,等他醒悟了再把他接回来就是。”柳成涵说。
“可是如果那个南方人带心儿回南方,这个儿子就是真的没了,等到死的那一刻,他不在身边我又怎么能闭眼。”周春光说。现在他想着这个儿子还是咬牙切齿,但等他老了那一天,想着亲生骨肉不在身边,也是一块心病。
“舅舅束手束脚,端看如何取舍了。”柳成涵又倒了一杯酒,“舅舅不还说,那家人还打主意要把哥儿嫁给满儿,所求不小。”
“如今糕儿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我再想想。”周春光说,心儿是他儿子,糕儿和满儿也是他儿子。举杯对柳成涵说,“大郎,以后舅舅家这几个还是要托你照料。”
“不说照料不照料的话,大家守望相助。我看满儿虽羞赧了些,却是个心里有章程的,未必用得着我照料他什么。”
说道满儿,周春光面上总算有些笑容,“满儿从小就文静,我还担心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话后会一蹶不振。结果他只消沉了几天,之后见他阿伢伤心太过,就变成活泼的性子了,拿着纸笔写字也不会觉得不适应,好像完全接受了。对点心上也比从前上心了不少,这一年来,家里的点心大多都是他做主力做。”
“他是至纯至孝的人,舅舅能有这么一个儿子继承家业,胜过其他人无数。”柳成涵说。
这句话说到周春光心里去了,周心儿的事出了后不是没人背后说笑,他前半辈子只得了两个哥儿,都做好入赘的打算了,结果一个养熟的徒弟带着大儿子走了,小儿子又看重一个灭家的东西,中年得的宝贝儿子还没正式在大家面前露面就遭了祸,就算洒脱如周春光,闻言也不免郁郁。好在自己知道自家事,近年来渐渐看着周满儿有挑起家业的能耐,就不太在意外头那些人说的话。
“等给满儿找个爽利的夫郎,重新店面弄起来。舅舅就安心逗养孙儿就好。”柳成涵说。周心儿这事在他看来完全不是事,只要周心儿在周家族谱上除名,那他们在周家村就会举步维艰。不是他对当初那个活泼跟在身后叫哥哥的弟弟冷情,在他看来,这种为了情爱就把脑子和亲人都抛在脑后人,就该狠狠的治他,他为所欲为不就是仗着家人的疼爱,若家人把疼爱收回,他才会知道哪些是可以辜负的,哪些是不可以辜负的。
就像他说的,在族谱上抹掉一个名字,或者再添上一个名字,虽然麻烦,却不是什么难事。
这天周春光喝的大醉,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喝了不少酒,饭后就直接躺床上睡了。见状柳成涵便和周满儿说,“都才回来,有许多没收拾的。舅舅既然醉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左右以后再来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
周满儿写道,‘吃完晚饭再走吧,爹醒来见你不在,该生气了。’
“哈哈,舅舅不到明天是醒不来了。今天高兴,喝的过头,以后可不能怎么喝了。”柳成涵笑说,“我提过来里的东西有一支老参,上百年的好东西,隔三差五切一片两片下来炖了汤补补。你就少吃点,这还没夫郎呢,补出鼻血可不好。”
周满儿被说的红了脸,见柳成涵去意已决倒也不再挽留,拎出周金福准备的东西,让他们带回去,有来有往方为人情。
柳能琢说要逛逛三江城,柳成涵允了,孩子大了,拘在家里就是个没用的。柳能行也想申请同行,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