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流回十九天以前,空间转移到西北大营。有一些在此时此地发生的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夜已经深了;西北的夜晚来得比东部沿海地区要晚,在望舒帝都中已经是万家灯火时,站在西北大营外墙上的人,还能看见漫地的黄沙远远连接着沉下了一半的深红色夕阳;天空中没有云,暗红的色调随着沙漠上的狂风浮动着、映照着这座荒凉的城池,然而回首望去,半边天幕却已经被黑暗所吞噬。
夜已经深了,西北大营中那栋最坚固的建筑里,议事厅里还有火光在跳跃。
说是“大营”,只不过是沿用了以前的名字而已,这里实际上已经被修建成了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军事城池;它在几百年间沉默地面对着风沙的侵蚀,只为了等待坐镇它的人能征服这片沙漠。
沙漠终于被征服,坐镇者却并不高兴。因为沙漠不是坐镇者所征服的,征服沙漠的人也从未坐镇过这里。
是的,我想交代的事情,就是有关于这个此时心里非常不爽的人的。
“就没有人能撬开他们的嘴么!”这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却被龙卿彦生生地说成了一个感叹句;他那张与龙卿羽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脸上,太阳穴的青筋暴得都快要把附近的皮肤给撑破了。
——泫灵凤第一次到望舒帝都时,怎么也分不清龙卿羽和龙卿彦两个人,因此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泫灵凤第二次到望舒帝都时,在参见皇帝的时候顺便给龙卿彦“设计了一个发型”。“这样我才能把你们分辨开来。”泫灵凤当时是这样说的。
——从那以后,泫灵凤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龙卿彦;从那以后,龙卿彦就把左边额前的那一缕刘海留到了今天。
“元帅大人,我们……”几个刑讯部的人被龙卿彦问得抬不起头来,领头的人从牙关里勉强挤出来了这几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龙卿彦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他再吐气、睁眼时,刚才盘踞在他的面容上的狰狞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我太心急了,”龙卿彦说∶“你们继续好好审问,有任何可疑的情况都要立刻向我汇报——刺杀西北军元帅的刺客,既然我们抓到了他们,那幕后主使者就一定会坐不住;话说起来……白慕,你留下,其它人就先下去吧。”
“是,元帅。”站在议事厅里的、除了被点名的人以外,其他几个人向龙卿彦行了军礼,然后鱼贯走出了议事厅。
“元帅,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白慕的声音很低沉,应该是天生如此;这句话虽然问的像是废话,但总要说出来——不能不应答元帅的话吧?
“除了对外宣称我受了重伤、奖赏那几个先冲进我房间的亲卫兵以外,你还要再想办法来散播一下‘西北大营军心不稳’的情报;总之,务必要让‘那个人’认为我其实已经死了,军中目前的安稳情况只不过是伪装出来欺骗别人的表象而已。”龙卿彦的语速很快,他说完以后,白慕点了一下头,道∶“我记住了,元帅。”
“就这样吧,你也下去吧。”龙卿彦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哪怕一丝特别的光芒;然而白慕只是敬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砰。”他削?c的身影消失在了议事厅门外。
龙卿彦看着那扇被他关上的门,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夜幕笼罩下的寂寥沙漠。
“元帅,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龙卿彦在心底反复想了几遍白慕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和表情,最后却只能用鼻子“哼”了一声。
——在前天醉酒时对我说出了那种话,等清醒之后就开始对我如此疏远么……白家的二少爷,你还真是……没什么担当呢。
龙卿彦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看起来和他的孪生哥哥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你呢?……白慕啊……
时间恢复正常。在望舒帝都的内城里,龙卿羽正在狂风暴雨之中策马奔驰。
为什么还会有刺客……还是说这就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在第一次的刺杀行动中,故意漏掉有极大可能会被当作密谋这个行动的人的龙卿颉,来为真正的幕后人做掩护;若是龙卿颉被释放的话,再进行第二轮刺杀,彻底消灭光盛的众位王爷——对方一定是某个国家的国王,可是……
龙卿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上的表情除了担忧和愤慨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的喜悦。
——可是,这就给了龙卿颉第二次开始他的计划的契机。果然,连天意都要让“皇族之血”在我们这一代中爆发么。
“皇族之血”,这并不是一个口号,或者真的是指光盛皇族的血脉;它是一个计划的名字——一个自光盛王朝,不,自近五百年前光盛国建立以来,就一直延续至今的计划。
计划的内容很简单∶光盛皇族在私下必须团结一心、积蓄实力,而在表面上要显得相互之间冷漠、关系淡薄甚至是敌对;只有光盛皇族自己,才能知道皇族间的真正关系和每一位皇族的实力。在这个计划下,四百九十一以来,光盛皇族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像是一盘散沙、懒散而无能的王爷层出不穷,在如今大陆人的印象中,光盛皇族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名词而已,没有任何的威能可言。
甚至连王朝之内、贵族之中、朝堂之上,也有许多人怀疑龙卿羽其实是软禁了圣麟帝,并且这八年以来